“凶手应该还在楼里吧。”白玉堂似乎在问展昭。
“那白兄要不要上去看看?”展昭嘴角挑一下。“用不着,官府的人到了。”蒋平摇着鸡毛扇,众人转头,店小二领着几个衙役,正朝这边来,领头的衙役身形魁梧,浓眉大眼,跨着扑风刀,人还算精神。
“闪开闪开,官府办案。”几个捕快伸手拉开看热闹的百姓。
“谁是这店的掌柜?”领头的捕快大声问道。
掌柜走到捕头面前,陪着笑脸,“梅捕头,您老好,小老儿是店里掌柜。”梅捕头瞧了一下掌柜,“你就是掌柜?你们东家呢?”
“东家去了外地,未曾回来。”掌柜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梅捕头指墙根的女子,“你可认识死者。”
“这位姑娘带着四个随从投店,住天字二号,至于姓什名谁,小老儿就不知道了。”“这般磨蹭,凶手早跑了。”卢元小声低咕。
梅捕头耳尖,一把抓着卢元的小细胳膊,“小子,你见过凶手。”
“没见过,只怕官爷这般问下去,问到明日也不会有结果。”卢元轻轻一挣,胳膊从梅捕头手里脱了出来。
“本捕头办案,要你个毛头小子教,绑了,让老爷办你个扰乱公务之罪。”梅捕头说完对身后的衙役挥手。
“官爷这般入人于罪,怕是难以服众。”展昭淡淡地说,蒋平拽过卢元,“官爷,小孩子不懂事,您老贵手高抬。”梅捕头老脸泛红,恼羞成怒,“你小子佩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看到没,这种狗官,讲什道理,直接劈了才是。”白玉堂早就不耐梅捕头的大呼小叫,冷冷地看着众衙役。“你想干……什么?”银刀架在梅捕头的脖颈上。
“人人都道白玉堂心狠手辣,刀快剑锋,真是不假。”展昭蹙眉,提醒自己一定要离他远点。
展昭眯起眼,见梅捕头满头大汗,举剑隔开白玉堂的刀,让捕头大人松了口气。白玉堂拂然不悦,横了展昭一眼,“白兄,犯不着,捕头大人,你若快点上楼,说不定,还能找到凶手,早日破案,您又是大功一件。”梅捕头擦了擦汗,对身后衙役挥手,“上楼!”
“多管闲事。”白玉堂收刀,“民不与官斗!”展昭没理会白玉堂的冷脸,老掌柜对展昭一拱手,连声道谢。“老人家,早日让人找东家回来,毕竟出了人命案。”展昭说完,牵马走人。
白玉堂见展昭扬长而去,嘴角弯了弯,蒋平瞅着他极浅的笑意,打了个哆嗦,暗道:“这小祖宗,还跟人杠上了。”仔细想来,人家展昭没说错,“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与官府掷气,犯不着。”蒋平干笑几声。
“四哥,还不走?”白玉堂拉过马,也不管蒋平,快步去追展昭。蒋平摇摇头,“这个五祖宗,还真来劲了。”回头招呼还愣着的卢元,“走吧,小子,说不定有好戏看。”说完,用力拍了卢元一扇子,“都是你小子多嘴。”卢元嘿嘿一笑,“那展公子可比咱五爷讲理多了!”
“唉,你这话可不能让你五爷听到,小心他给你排头吃。”蒋平提醒卢元,“嗯,说来也是,展昭的脾性可比老五好太多了。”
“四爷,你也说了,难道不怕五爷那锃亮亮的银刀?”卢元贼笑,“你个鬼灵精,快走吧。”蒋平给了卢元一烧栗,“但愿五祖宗别折腾过头了。”
白玉堂绕过北街,刚好看到展昭的背影,拍拍戏雪的背:“你说,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展昭一人一马不紧不慢地朝丰南楼走去,猛得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天,阳光正好,怎的突然觉得冷嗖嗖的,扭过头,街对角站着一脸玩味的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呵,来得还挺快。”
“展昭,世人都说南侠高义,刚那姑娘惨死,就这么放任不管?”白玉堂抱着刀靠在戏雪身上。
“方才白兄还说展某多管闲事,怎么这回白兄也管起闲事了?再说官府的人已到场,又何需展某横插一杠子。”展昭给阿布顺毛。
白玉堂被展昭堵得无话可说,只觉得心中憋闷,又无处可发泄,好生懊恼。“再说以白兄修为,此件小案,应无难处,”展昭似笑非笑。
“展昭,可愿意一赌?”白玉堂灵机一动,瞬间,那份自信回来了。展昭挠挠马耳朵,“怎么个赌法。”
“以今日那案子为赌约,谁先抓到凶手,算谁赢。”白玉堂不免有些得意,以蒋平的手段,要找些线索,那是信手拈来的事。
展昭偏头想了片刻,“好,以此为赌约,只是不知赌注是什么?”
“你赢了,爷请你喝开封最好的酒,若我赢了,你与我痛痛快快比一场。”
“这笔买卖合算,不管是赢输,结果都是好的,展某应你。”
“如此甚好,我蒋老四作个证人。”蒋平不知何时追了上来。
“先去丰南楼,想必大哥已在等诸位了。”展昭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家酒楼,酒幡被风吹呼呼作响。
展昭四人刚到楼门口,二楼的展睿向众人招手:“三弟,二楼。”
“大哥,蒋四爷他们来了。”展昭招呼蒋平等人坐下。
“蒋四爷,一路可还平顺。”展睿叫小二送上香茗。
“谢展大兄弟记挂,一切安好。”蒋平客气地谢过展睿。
“但这生意可就不平顺了。”展睿待众人喝了口茶平气,眉峰微蹙。
蒋平等人愕然,“怎么的?展大兄弟,可是出了差子。”
“来谈生意的人死了,就在今日晨间。”展睿有些气闷,大老远跑来,结果见到个死人。“不会这么巧吧。”卢元自言自语。
“什么巧不巧?”展睿问道。
“大哥,晨间我等从悦来老店来,那里出了人命案。”展昭一说,蒋平和白玉堂也觉得事有蹊跷。
“死得可是位年轻姑娘?”展睿有些意外。
“不错,大哥怎知,难道……”展昭有些不确定。
“就是她,她是你玉东家的左边手,这次由她出面商谈合作事宜,想不到,合作未谈,人却死了。”众人听展睿一席话,莫不觉得世事无常。
“展昭,看来你我这个赌约是非赌不成了。”白玉堂道。
“就算无此赌约,也得查清楚那位玉姑娘是怎么死的。”展昭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展睿听罢看了展白二人一眼,既而看蒋平,“展大兄弟,就让他们去吧,消磨下多余的精力。”蒋平朝展睿眨了下眼,双手一摊。
“也罢,三弟,你与白五爷去看看,我和蒋四爷会派人去打听下消息。”展睿知道蒋平有话要说,故而借此支开展白二人。
“大哥,我这就去。”展昭放下茶杯,起身下楼,白玉堂走到他身侧,“去悦来老店?”
“听白兄的。”展昭摸了颗杏仁塞到嘴里,白玉堂见状嘴角抽了抽,默然:“什么南侠!”
展白二人到了悦来客栈,尸身已被衙役收走,南窗边只留了一滩干涸暗红的血渍,白玉堂抬头看客栈顶楼,“就算是从最上层三楼摔下,这地面湿软,最多皮外伤,不会要人命。”
“白兄说得有道理,但要判断那姑娘怎么死的,还得以尸证为凭。”展昭看着那扇打开南窗,时下阳光虽好,却有种说不出的寒凉。
“去衙门?”白玉堂见展昭发呆,碰碰他的肩。
展昭像是被惊到了:“要看尸身,只得去衙门了。”
“那也得到晚上,大白天可看不成。”白玉堂见展昭呆呆的表情,有些好笑。“上楼。”展昭不等白玉堂应声,“嗖”地一声纵身到南窗口,“这叫好脾性?”白玉堂想起先前蒋平和卢元的话,摇摇头。
展昭跳下窗,落在屋中,客房很干净,一切物什整整齐齐,“这么干净?”
“这屋子没人住过。”白玉堂道。
“你怎知无人住?说不定伙计勤快,重新打扫整理了呢。”展昭在屋中仔细查看。
“你可还记得昨日里这店中客房被褥的折叠样式么?”白玉堂反问展昭。
展昭看了床榻上的被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白兄好记性。”
“若那女子在房中,伙计怎能进来帮其收拾物什?人死后,客房被衙役守着,就更不可能有人进来叠被褥了。”白玉堂边说边看四下搜寻的展昭。
“未必没有人进来过!”展昭掀开床罩,对白玉堂指了指。“看这是什么?”
“碎纸!”白玉堂掌风一扫,将床底下的碎纸扫出来。
展昭小心地将碎纸一点点拼起来。“三十七两二钱。”展白二人看着字条,完全不知所云。
“账目?暗号?银钱?”白玉堂喃喃自语。
“再找找,看看还有没别的。”展昭来到床边,摸着下巴,“白兄,你觉不觉得这个床榻比较厚,时已见夏,这么厚的褥子,睡着会热吧。”
白玉堂回头一看,见展昭盯着床榻不放,琢磨着:“嗯,不提还好,听你这么说,倒还真是别扭。”
“哗!”展昭掀起床榻上的罩子,下面铺了三层,最上层与床上叠好的被子相同的布料花色,白玉堂捏捏厚度,“一样。”
“大热天的,一床被子不够,还得三床,就不怕中了暑气?”展昭撇嘴。
“这个凶手心思怪异,要不要去隔壁瞧瞧?”白玉堂问。
“你怀疑……?”展昭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点点头,“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