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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昔日金阶白玉堂

剑歌凌云

自白玉堂成年后,在江湖人印象中,着白衫,喜美酒,好独酌,银鞍白马,魔刀鸣鸿。

陷空岛的婆子丫环都说,月华夜,她们家那位爷,欲与太白为仙,随时乘风归去。

从白家大爷带着十四岁的白家二爷去了一趟胭红楼,白二爷就对所有近他身的女子避如蛇蝎,用他自己的话说,“看美人卧膝,西子捧心,还不如练刀来得痛快。”

白大爷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这祖宗如此心性,就该把他扔在昆仑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继续练刀。

卢方是五鼠里最老实的人老实人,用蒋平的话说,这世上,敢说自己不说谎的,恐怕只有他大哥了。

只是,等到卢方把药王谷的掌上明珠闵秀秀娶回陷空岛时,蒋平一个人坐在芦花荡里,抱着把破鸡毛扇哭得眼泡鼻红。

白玉堂找到他四哥时,发现这只自称“翻江鼠”的蒋四爷差点被泪水淹死。

说到底,韩彰才是五鼠里最老实,最厚道的人,看他为了老五,什么事儿没做过,挖坑,打洞,试机关,差点去了半条命,人家带着满身伤,额头流着血还能笑着对白玉堂说:“五弟,机关破了。”

白玉堂自小寡言少语,笑更是一种奢望,在昆仑山学艺时,昆仑二圣深有感触,师徒十几年,相互交谈时光前后加起来,不足三年。冷冽淡漠的性子应了雪山巅的景致,每每瞧着自家小徒斜椅梅树,红泥小火炉温上一壶半月,梅有暗香,合酒涎之气,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山中岁月,安静和寂寞同生共死,之于白玉堂,却是最好的去处,他讨厌热闹,厌恶喧嚣,静坐梅林,晨间识文断字,研习奇门遁甲,早食后开始练剑学刀,午后雷打不动三个时辰修习内功。似水年华等闲过,十三有余的白玉堂与武圣在梅林拆了不下百招未露败相,武圣笑得银髯直颤,“哈哈哈!白小子,好样的,青出蓝呀!”

“别理老番颠,白小子,擦把汗!”文圣递上布巾,打开食盒,取出早就备好的酒菜端上桌。

白玉堂接过布巾,“谢二师傅!”

“玉堂,吃好后,我们去趟雪龙湖。”武圣喝着雪酿,吃着块梅花肉,喳吧着嘴。

白玉堂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去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文圣取净筷夹了块鱼肉放在白玉堂的空碟里。“别光喝酒,多吃点菜。下地宫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白玉堂剔出鱼刺,将雪白的鱼肉放进嘴里。

师徒三人吃饱喝足,就朝雪龙湖去,站在湖边,岸边芷兰碧绿,高耸入云的雪松裹着厚重的雪衣,偶有白鹤掠过水面,惊起湖中游鱼东躲西藏,湖面升起淡淡的白烟,几株老梅,怒放吐蕊,山风路过,卷起细雪,扑面而来,微有痛意,冰凉的感觉浸人心肺。“白小子,绕到雪瀑后边,地宫的东西你去取。”武圣难得正经对白玉堂发话。

“是什么?”白玉堂问。

“刀剑,你不是一直没找到称手的家伙,这回拿到什么都算你的。”武圣捋捋银须。

“圣者无诳语!”话音刚落,白玉堂朝湖中抛出几截枯枝,足尖轻踏,一招“蜻蜓点水”,稳稳落在雪瀑下方,四下察看,找着进洞的暗门,打起十二分精神进了雪瀑后的地宫。

约摸一柱香的功夫,白玉堂出来,发际零乱,人稍嫌狼狈,右手拿刀,左手提剑,深吸口气,纵身跃过湖面。昆仑二圣定睛一看,惊喜交加,竟然七星龙渊和鸣鸿刀,“好小子,识器眼光上佳!”文圣望着七星龙渊,眼也不眨一下。

白玉堂嘴角微弯,一丝笑意闪过眼底。“这两件东西,归我。”

“那是当然,不过,刀有魂,剑有灵,要想它们随你,你得先学会驾驭它们。”武圣提醒白玉堂。

“谢大师傅提点!”白玉堂摩娑着手中的刀剑,思量着何处可试刀剑。

次日,白玉堂在院中研习九宫琉璃八卦阵,武圣进院就嚷:“白小子,去东边山头找你二师傅回来。”放下棋子,白玉堂提刀出门。

找遍东山山头,也未见文圣的影子,“老不休,又诳我!”正想着回头跟武圣打一架,却被眼前景象震住了,文圣站在巨石上,手持青竹竿,对过竟是条丈余长的雪蟒,通体透白的身躯隐于雪中,若不是灰褐双瞳,赤红尾稍,很难分辨它竟是活物。不待片刻,白玉堂定了定神,当下狂喜,拿它祭鸣鸿,最好不过了。

未等文圣发话,白玉堂的刀已出鞘,“锵!”雪亮刺目的刀光过后,那长虫已成七节,殷红的蛇血喷了文圣一身,浓烈的腥臭味差点让文圣晕厥。

白玉堂看了看鸣鸿,刀身光亮如新,未有半点腥气。“好刀!”

“臭小子,你毁了蛇胆,还你弄得为师一身臭,我饶不了你!”文圣气得哇哇大叫。

“二师傅,你的谪仙之姿!哈哈哈!”白玉堂纵身跃出丈余,突然放声大笑,惊得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武圣差点掉下树。

文圣羞恼交加,揪住武圣的银须,“都是你惯得,你赔我新衣裳。”

“唉,唉,痛痛痛!二弟,我赔你便是,快放手!”武圣忙不迭地拯救自己的美髯。

“哼,你要不赔我,我就剃光你的眉毛和胡子。”说罢,直奔南面温泉谷,若不然,一身恶臭着实难忍。

自那次后,白玉堂已能轻松驾驭鸣鸿,龙渊却还呆在鞘中,练过几次手,皆未能入佳境,文圣告诫白玉堂,不可心急,凡事有缘则成。

白玉堂很喜欢昆仑山,冬日白雪皑皑,春日繁花漫山,夏日果香袭人,秋日红叶阵阵,本不欲离开,守得山中安宁,落得清静。然二位师尊却要他下山去,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时年白玉堂学艺有成,是该回家看看父母兄长,而此事于白玉堂,熟悉却又陌生,自幼离家,早已习惯无拘无束,了无挂碍,突然要与双亲团聚,多多少少有些别扭不自在。

启程那日,向来清冷的文圣把白玉堂拥在胸前,千叮咛万嘱咐,得空要常回来看看,“好了,二弟,白小子又不是一去不返,别这么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似的!”

“老不休,你说什么,你才娘们呢。”文圣抬掌劈向武圣。

“师傅,走了,八月十五我定回来。”白玉堂趁二位师尊比试空隙,卷着包袱下山。

直至白玉堂的身影变成了白点,打得热闹的二圣突然停了下,“大哥,玉堂真得长大了,咱们可是老了,想当初,那么小的奶娃娃,现在已是翩翩少年郎了!”

武圣受不了文圣悲悲切切,把心一横,拖着文圣的手,“走,看咱们的宝贝徒弟大杀四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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