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那周,程老师出了门诊。木木换了带教老师。
是一位陈姓女医生,跟莫医生关系很好,木木看到莫医生经常有事没事地来产前找她。
木木感觉,从第一天开始,陈医生对她就有一种说不清的疏离和冷淡。
那一周,她跟莫医生一样称呼她为“同学仔”。
她跟阿颉关系很好,把许多木木也可以做的事情交予了他。
木木觉得自己这一周可能也将一无所获。
第二日,木木和阿颉跟着陈医生上夜班。
因为病房里没有足够的房间供实习生过夜。快十二点的时候,陈医生就让他们回家了。
木木回家的路是一条小路。
半夜十二点,路上安静得可怕。木木走在路上,忐忑得脚步都不敢大踩。
隐约还听到了后面紧随着的脚步声,心已提到嗓子眼了,她加快了脚步。
“你走这条路吗?”来自后面的声音。
木木猛地回头,是阿颉。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阿颉走在后面,手推着摩托车。
“嗯,我一般走这条路。”
“一起吧。”阿颉推着摩托车快步走了上去。
“你车怎么不开啊?开的话,这条路你很快就到了。”
“车坏了。”阿颉耸了耸肩。
“哦。”
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肩并肩走着。
到了家楼下,阿颉让木木先上去,说要停车。
在木木开家门的时候,听到了楼下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第四日,他俩的班次被排开了。
木木依然跟着陈医生上的夜班。
晚上九点多,阿颉还在产房呆着。
“阿颉,你不是白班吗?”
“是啊。”
“那怎么还不回去啊?九点多了,快回去吧。”木木说完,似乎看到阿颉脸上短暂出现的一丝不悦。
“我等等。”
十二点的时候,程医生让木木回家了。
阿颉说跟木木一起。
他没开摩托车,说车坏了,在家里。
两人一同走路回了家。
第五日,白班准备下班的木木,听到阿志说晚上八点科室老师要给实习生上课。
木木才知道这个安排。
她知道,这种消息一般是带教老师通知自己的实习生。也就是陈医生没有通知她。
吃完晚饭,才六点,时间还早。实习生们在办公室等着上课。
木木看不进书,她想好好想一想。
去了楼梯间,里面没人,很安静。
她坐了下来。
好像莫医生和陈医生都不喜欢自己。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了,这好像有点超纲了。
想问问别人是怎么做的。但,问谁呢?
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从脸颊滑落。
拿出手机,翻找手机里的号码。她翻到陈学长几个字眼,可以问他吗?
他俩并不熟,只是曾经一起去火车站买过火车票。
思量再三,觉得已经找不到其他人了。
便拨了过去。很快,那边接了。
“木木。”
“学长,我想请教下你,我实在不知道要找谁了。”木木哽咽地说着。
“怎么啦?”
“学长,我想请教你,实习生应该怎么做,老师才愿意教你东西?”
“有什么方法吗?学长”木木已经快讲不出话了,在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木木,你怎么啦?”
“学长,我好难过,老师好像不喜欢我,不教我东西,我看到她教别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木木哭出了声音,哽咽着讲出自己的苦恼。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
“木木,你认真做就好了,看老师需要你做什么,主动一点去做。”
电话打了半小时。
“好,学长,很抱歉打扰了!谢谢学长!”挂了电话,木木擦掉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办公室。
那晚,木木在科室待到很晚才回去。
她不想自己带着哭肿的眼睛回去,怕被二伯二伯母看到,以为自己是对他们有不满。
那时候,因为爷爷住院,为了方便跑医院,二伯二伯母从在新区的房子搬回到这个职工楼的老房子住。
二伯的这个旧房子很大,有一百多方。
四叔、堂弟和弟弟,除了在医院看护爷爷的时候没在,其他时间都在这个家里。
有时候,三姑和四姑也会过来。
四姑厨艺特别好,能做一手好菜,最拿手的是卤鸭。
有时,二伯为了吃四姑做的卤鸭,让叔叔和姑姑们一家大小周末过来聚餐。木木只有在那天,才会特别期待下班。
因为那天,她回去就能听到四姑爽朗的笑声,那个声音会让她心情很好。
四姑家离大伯家不算近,但也不远。
偶尔,木木会去她家呆上半天,并在晚餐前离开,她要回二伯家吃晚饭。怕不回的话,二伯母多想。
二伯母确实容易多想。
那次周末,木木去了四姑家。午餐很丰盛,木木吃的有点多。
一直到晚餐前,她的肚子还是撑的。
那顿饭,她尽最大努力吃了不少,但还是比平时少一些。
“木木,你今晚没吃饭啊?”木木洗完衣服准备睡觉,四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吃了呀。”
“那你二伯打电话过来问我,问我是不是在你前面说了什么话,说你今天回去后,心情不好,不好好吃饭。”
“没有呀,我没心情不好呀,我吃了,只是肚子实在太撑了,可能比平时吃少了一点,但我已经在尽力吃了呀。”
“行,没事了,挂了。”挂了电话,木木不想想,她只想睡觉。
那些事想多也没用。
她去四姑家的机会本来也少。
一则,上班确实很忙,没时间;二则,二伯二伯母在家,她也不好隔三差五去四姑家,怕他们心生想法,觉得她不愿意在那里呆。
少做会让他们想多的事情就是了。
结束了产科,紧接着是妇科。
第一周,木木被安排到门诊。
跟的医生姓李,一位年龄约30+的女医生。
李医生性格直爽,做事很快,讲话也很快。木木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到门诊之前,木木便已想好,这次要好好改变自己,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两天下来,木木觉得自己更像个打杂的,应该听的没听多少,应该看的也没看多少。尽在旁边帮忙铺臀垫,抽臀垫了。
这种感觉让人沮丧。
第三日,刚上班,对面诊室的黄主任过来,让李医生把木木借她一天,说需要人帮忙登系统开药。
这一天,木木终于定下心来。
黄主任问诊、检查、诊断、开药的整个过程,木木看到了反应力、临床思维、沟通能力和决断力。
很忙碌,但心里满满的,像彩虹泡泡那样美妙。
次日,黄主任让她再过去帮忙。
到中午下班的时候,黄主任说下午有个宫腔镜检查,是个双子宫患者,让木木进去学习下。
宫腔镜下,子宫里的一切一清二楚。木木第一次那么直观地看到子宫的解剖结构。
在门诊的最后一天,李医生带着她做了几个人流,最后她独立完成了一个刮宫,很满足。
五天的时间,木木收获良多,实践也好,心得也好。
关于如何做,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感觉了。
其实,适合自己的才是好方法,不要封闭自己,但也不必一味的迎合别人。
第二周,木木回到妇科病房。
跟木木调转轮的是阿颉,他去了门诊。
科室里新来了两位见习的女生,是阿志学校的师妹。
很可爱很天真,喜欢问问题,喜欢跟在阿志后面“师兄师兄”地叫。
只是阿志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师兄,为什么消毒要分酒精和碘伏呢?”
“因为有的需要酒精,有的需要碘伏。”
“那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
“你干嘛这么不耐烦啊?就好好跟她们讲嘛。”哭笑不得的木木,边跟阿志说,边从柜筒拿出换药包,准备给病人换药。
“这么简单的问题,看课本就行了,哪要问我。”阿志一脸的无语。
阿志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但熟了之后,其实是个很热心的男孩子,也很义气。
有时候,木木验单打不出来,他都会帮忙修理打印机。
偶尔也会跟木木聊上几句。
“木木,我上次出去吃饭,看到你了。就在商场那边。”
“哦。”
“你住那附近吗?我看到你往那个小路走进去。”
“是的。”
“你跟阿颉都住那里?”
“是的,你怎么知道呀?”
“阿颉跟我们说的。你们同居吗?”
“什么同居啊!你别乱讲!他住在我楼上,我们只是住同一栋楼而已。”木木小声喊了起来。
“哦,我以为你们同居呢。”
“不是啦,我们是楼上楼下这样。”
木木跟阿志像哥们。
那天,下班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但雨还没停。
阿志站在窗前,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志,你还不走吗?”
“下雨,走不了,我没伞。”
“我有,我送你。”
“可以啊,谢谢啊!”
木木一把小伞撑了两个人。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路聊着。
“我准备到了,那是我们宿舍。”
“哦,挺好的,离医院挺近。”
“你一个人回去要小心哦,听说这附近有很多坏人。”
“啊?!不会吧?!你别吓我,哪里有。”木木一脸地无语。
“哈哈哈,好了,我到了,注意安全,谢谢!”
“不客气!”
做了一次护花使者,感觉挺好,助人为乐嘛。
次日,木木上夜班,阿志上的白班。
阿志下班时,雨还在下。
木木把伞借给了他。
一会,木木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木木,到宿舍了,谢谢你的伞,想告诉你个消息,你的伞漏雨……”
“哈哈,容我干笑几声,记得把伞带回来还我,不谢。”
隔日,木木下夜班,等查完房写完病记时,已是中午下班时间。
她在家的楼梯上遇到了阿颉。
“好久不见啊。”两人同时喊了出来。
“你怎么样啊?在门诊。”木木问。
“不错,我这几天做了几个刮宫,心里有点忐忑,怕刮不干净,哈哈”
“不会,老师觉得你OK,才让你上的嘛。”
谈话在木木关上家门时结束。
之后的一周,阿颉轮回病房。
这周似乎比上周清闲些许,大家还能坐下来闲聊几句。
“木木,你晚上在家都做些什么?”
“没做什么呀,我就弄弄这个,弄弄那个,然后就睡觉了。”木木拿着笔在白板上随意画着圈。
“那你的弄弄这个,弄弄那个,是在弄什么呢?”阿颉也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几个圈,笑着问。
“就是把弄下自己的东西嘛,或者看下书,但看书,我会看着看着不小心睡着。”
“哈哈哈。我妈说昨天看到你了。”
“阿姨?有吗?哪一位呀?”
“在一楼楼梯跟你打招呼的那个。”
“哦哦,穿着橘红色衣服是吗?那有的。”
“那天我经过你家门口,看到一个后生仔进了你们家,那个是谁啊?”
“后生仔?没有吧,印象中没有哦。”
“有,头发卷卷的戴着眼镜。”
“不会是我五叔吧?我五叔就是头发卷卷戴着眼镜。那个应该是我五叔。”
“哦,我还以为是谁。”
“嗯,后生仔,我堂弟算一个,原来还有我弟,前几天他回去了。”
前几天,弟弟回家了。
回去了也好,她知道弟弟,他在那里的时候,心里多少是不自在的。
弟弟回家是因为生病了。
高烧那天,他吃了医生开的药,但一直没降下去。
中午,木木回到家,便听到四叔喊她“你弟高烧没退,你再带他去医院看啊。”
木木去药店买了冰袋给弟弟,跟弟弟说下午带他去医院看,她得回医院请假。
她们需要提前请假才能离开,旷工很严重。
下午,四姑给了木木电话,说已经带弟弟去另一家医院看了,让她下了班再过去。
晚上下了班,木木便去了那个医院,弟弟刚打上点滴。四姑见她来了,便回去了。
针水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打完。
姐弟俩回到家的时候,房子已黑灯了,其他人都睡了。
次日弟弟烧退下去了,四叔便让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