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派遗孤,我进入宫门,只为自保。”
……
宫尚角不可能只听信她一面之词,宫门的资料库中有孤山派的记载,他需要去核实上官浅的话,青影并未与他一起,她需要在审一审上官浅。
挥退所有守卫,整个地牢只剩下青影和被晕过去的上官浅,几点烛火闪烁,幽暗的地牢连一点人间的活气都不见了,青影扯开她的衣服,看向她颈侧的胎记,确实是孤山派的印记。
一瓢水泼在上官浅脸上,冰冷的水激的上官浅清醒过来,抑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声音低沉沙哑,垂死的动物似的,瞳孔轻轻颤了一下,她抬起眼眸,看清楚了来人。“影长老?”
青影身上穿件月白色的窄袖华服,绣着的兰花栩栩如生,外罩一层水绿色的纱衣,映射着点点珠光,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低垂的眸子,无端透出彻骨的寒意,她无声无息地坐在上官浅面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上官姑娘,我保你不死。”
上官浅愣了愣,似是不明白青影的意思,青影不介意把话说的更明确一点:“宫尚角保你不受苦,所以你是孤山派遗孤,我保你不死,要你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上官浅刚刚受了刑,又被泼了冷水,额上的冷汗混着水珠滴落下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确实是孤山派的人。”
“上官姑娘,我相信你这层身份,但你也要知道,整个宫门除了我没人保得住你。”感受着上官浅身体的燥热,青影拿出一包药粉,洒在上官浅伤口上,引得她体内的半月之蝇发作的更加厉害,“半月之蝇发作的滋味不好受吧,哪怕我什么都不做,拿不到解药的你又能活几天呢?你们孤山派的仇要怎么报呢?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吗?”
一瞬间,上官浅就感受到更猛烈的痛苦,烈火焚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一样,“你到底是谁?”
“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上官姑娘。”青影就那么坐在她面前,轻易掌控着她的生死。
“救我?你说过不喜欢我,为什么救我。”上官浅疼的蜷缩在地上,咬着牙保持清醒。
“上官姑娘尚未住进角宫就偷了远徵的暗器囊袋,是要用来换解药吧,你猜你千辛万苦送出去的情报被无锋发现是假的,无锋会认为是你的能力不足还是认为你叛变了,无论是哪一条,你都没有活路。只要你不再是宫门的敌人,我就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也是唯一有可能帮你报仇的人。”青影轻描淡写的堵住她所有的退路,无锋不会放过她,宫尚角保不住她,除了依附青影,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上官浅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是唯一一个说要帮她报仇的人,哪怕对方什么保证都没有做出来,可她也只能孤注一掷,压上所有底牌,“我…确实是无锋…派来的细作,魑魅魍魉里的…魅,我来宫门的目的是为了…无量流火。”
疼痛让她的话断断续续,既然已经投诚了,青影也不会继续折磨她,拿出一粒药丸,“吃下去,继续说。”
上官浅犹豫了一下,吞了下去,仿佛一汪清凉的春水,燥热平息下去,折磨她多日的半月之蝇竟彻底被压制下去。“听闻宫门研究的无量流火威力巨大,无锋想要得到图纸加以研究,届时就能称霸武林,再无敌手。”
青影嫌弃的哼了一声,什么都敢要,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你的身世呢?”
上官浅直起身子,坐在青影对面,抬眼看向青影,刚好对上一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我确实是孤山派遗孤,清风派的拙梅与我小叔叔相爱了,却遭到清风派的首领点竹的强烈反对,为了逼孤山派交出小叔,当时已经投靠无锋的点竹带着无锋的刺客,将孤山派一举灭门。我爹将我藏在密道之中,我在里面不知呆了多久,估计无锋已经走了之后,我逃离密道掉落山崖撞到头部失去记忆,点竹把我带了回去,骗我说,我是她徒弟,将我收养,为她卖命。”
上官浅说到此处,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牵扯着伤口细细麻麻的疼,“后来我一点点恢复了记忆,假意留在她身边,上官家乃医药世家,对毒药也颇有研究,两年前的武林大会,我用送仙尘做底,混入其他剧毒,偷偷下在点竹的食物中,点竹中毒很深,暂时只能用内功压制毒性,我替她参加首领大会,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从未出过疏漏,但就那一次无故取消了,通过这两件事我推测出无锋的首领就是点竹,所以我继续为无锋效命,为的是有朝一日,我能杀掉点竹。”
青影听着上官浅的故事,眼底闪过震惊和钦佩,有勇有谋,一手烂牌竟能做到这种地步,还没被人发现,若不是孤山派被灭了门,凭她的能力,江湖上一定多了个出类拔萃的女少主:“两年前,无锋潜进来一个刺客,想要偷取宫门的百草萃,不过并未成功。”
上官浅面上全是懊恼,“不仅没成功,还折进去好几个魑魅,寒鸦肆的地位也下降了不少,点竹只好寄希望于无锋的医师,我看到的就不下七个,后来点竹的毒到底是被解了,无锋的首领也照常出现了,要是我能拿到更烈的毒药……”
“那你不该将远徵的毒全部交出去,也不该选择宫尚角,宫子羽不是更方便吗?”
“中过毒的点竹的防备更严密了,我也不能轻易近她的身,我需要宫远徵的毒换解药,借此获得更大的信任,才能再次出手。至于宫尚角……”上官浅神色复杂,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落寞,“数年前,无锋踩好了宫尚角的路线,让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我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那几个流氓,但是不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靠近,肮脏的手和令人作呕的气味,无锋不会在乎我死活,若不是宫二先生我真的会毁在那些人手里,那是唯一一次我感受到不掺杂任何目的的善意……我的能力有限,可宫门和无锋注定有一战,若是能得到宫二先生的帮助,宫门胜了,我也算报了仇,宫门输了,我也算立了大功,回到无锋也可以伺机而动。”
青影闻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希望将宫子羽和上官浅的身世置换一下,总有人于逆境中百折不挠,开出漂亮迷人的花,“你这个无锋刺客的身份可配不上宫尚角,他不会信任你的。”
上官浅已经收敛好了情绪,仿佛刚在那个充满回忆和希望的眼神从不曾出现过,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决绝,“没关系,我现在投靠的人是你啊,只要你帮我报仇,无论什么我都能做到。”
青影站起身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昂着头看向自己,“不过肆意江湖的孤山派女侠可以,事成之后,我许你自由,看你能不能抓住宫尚角的心,让他重新带你回来。”
上官浅对青影的印象和宫远徵有些相似,两个人都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现在突然发现青影由内而外的自信包容和不容置疑的霸气,承载着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梦想,她有些不敢相信,又舍不得不相信,犹犹豫豫,还是问出来青影未曾回答的问题,声音甚至还有些颤抖:“影长老,你为什么帮我?”
青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身不由己的苦命人,能救一个算一个,不过未到终章,劳烦上官姑娘一切如常。”宫尚角保你不受苦,为了他我也会保你不死,他的人生不甜,就不要更苦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在那一瞬间上官浅觉得自己找到了救赎的神明,也许这一次上天真的站在她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