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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十载往事

飞雪剑长鸣

在午后那被微尘染黯的天幕下,舒钥不动声色地处理了郝掌柜的琐事,随即以一幅挂念师伯的皮囊,带着一行仪仗赫赫的侍卫,以宏伟之势驾临镇北城城北书院。在向院长敬以真言之后,他汲汲独踽,步入书院的幽深之地。

心中浮躁如织的紧张,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那扇老旧的院门,却有一名身形壮硕、衣着黑色的汉子挡住了去路。辕鹤将军一眼辨认出舒玥,慌不择言地躬身行礼,言辞急迫:“大人,您来了!”

舒钥眼见是自己人,心头松了口气,便急切地探问:“情况如何?”

辕鹤警惕地四顾环视,压低了嗓音如同低语:“这里毕竟是书院还算安全,院内的弟子也没有过来捣乱!”

接到答复,舒玥以肃然的姿态,大步流星地走去,背影里却透出几分不动声色的慌张。

当舒钥踏进此间,眼前的景象若隐若现,仿佛是旧梦缱绻中的一帧。窄窄的正堂里,静坐着一道娇小而纤细的倩影,淡青色的裙摆落轻纱一般轻轻铺陈于素净的石地,微微颤动。舒钥的眼眸徐徐升起,一寸一寸,终究凝视在那张久藏梦境深处的脸庞上,眼神之中悉数是迷醉与思绪蔓延。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失去了界限,他泛起了迷惑,不知身陷梦幻,抑或触碰现实。

寂静的堂内,只有郡主那双眉间轻轻挤出的蹙纹,似有深深思量,眼前的书卷揭不开眉头的皱折。未曾抬首,她的声线透过室内的沉寂,冷冽却遥远地洒落,“你来了”。这短短的三个字,如同多年前的冰泉,在舒钥耳边轻轻荡漾,唤起岁月的回响。

而那在子书师父膝下,曾轻声细语撒娇的宋倾玥,如今又恢复了旧日王府中的冷静与高洁。在这转瞬之间,舒玥不禁神游之际,时空模糊。

他目之所及,是郡主的倩影;耳之所闻,那声音既陌生又异常熟悉。心中所感,却是涛涛情感,掀起层层波澜。舒玥情不自禁,信步前行,通体顿时沉沦于那份庄重与敬意之中。膝下一软,跪地如琼枝折叶,双手环抱成拳,声线颤颤,充满了忠贞不渝的尊重:“弟弟舒钥,见过姐姐!”声音在空旷的正堂内回荡,似乎在诉说着尘封的往事,和无尽的思念。

这舒玥啊比宋倾玥还要大上一岁,可在年幼时总被郡主照顾又加上宋倾玥北疆王女儿的身份,这比舒玥小上一岁的郡主便成了他的姐姐。

倾玥郡主于屋中幽雅案前,轻拢羽纱书页,沉醉于墨香的另一端。她缓缓合上书卷,眼帘如云似水,轻撩而上,余晖之中,她宛如春梅初绽,绽放着静谧的光彩。她转向屈膝于地的舒玥,目光里透着几分温婉与亲昵的笑意,宛如春风拂过碧波。

看着容貌没有怎么变只是变高变壮了的舒钥,宋倾玥温声细语,指了旁侧的榻,“怎么?多年未见,再度相逢,便这般生疏恭敬。来,坐!”

舒玥,那雀门卫中令人闻风丧胆之人,此刻浮现出了难得的靦腆。他站起身,行为间未褪去世故,然而眉眼之中,却掩不住的是心中那份悄然躁动。在这座宁静雅致的闺房内,他,那位悬壶济世的刀尖上舞者,竟显得有些拘束,时光摒弃了砺剑的铿锵,唯留下了他对于过往的一丝怀旧与对这份相聚的珍惜。

他未敢直视,侧坐在郡主的身旁,似乎那书卷气和温婉的笑都是他不可侵犯的圣洁。手中不自觉地翻转着两颗深褐的核桃,那是从怀中抽出的微小世界,借由其简单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动摇。若是外人得见,这一幕恐怕便成了另一道流转人间的风景线。

通过辕鹤得知,舒钥已经成为王府雀门卫的负责人了,但是看这眼前舒钥的这幅样子,宋倾玥就气不打一处来,目光瞥向了坐在其面前的舒玥,“你都坐上了雀门卫负责人这个位置了,想必有些事情你已知晓。”

舒玥面不改色,保持着沉默不语。宋倾玥声音继续在室内回荡,“那年也是没有办法。宋翕羽遭遇重疾,王府上下束手无策,唯有子书也就是我师父能解此急难。然其施医之条件,乃是将我领出北疆。我若拒从,只怕北疆就要陷入危险,五品心境的范老先生亦无法洞察当时子书的真实实力。挥手间灭绝当时尚属脆弱的王府,不过是易如反掌。”

舒玥虽沉默,心中却汹涌澎湃如狂澜巨浪,未曾料到往昔之事竟是如此波谲云诡。难怪范老先生会选择闭关,难怪王爷多年来如履薄冰,诚惶诚恐。

“故曰,为宋翕羽,为了整个王府,牺牲我一人亦毫无怨言,愈发庆幸能得高人相授。”宋倾玥的音调中透露着一股浩然之气。

此时,舒玥偷偷从眼角余光瞟了宋倾玥一眼,声音低迷如细流轻柔问道:“时至今日?”

宋倾玥的唇角勾起一丝与她平日严肃姿态大相径庭的微笑,“师父他…或许已经离去,而我,终于自由了。”

那日,子书携着宋倾玥穿越云霄,畅游天门之内。在那浩瀚天界之中,子书引导着宋倾玥施展‘韵气术’,试图汲取那无垠天宇的灵韵。但当天界的神威如潮汐般排拒,将宋倾玥从其怀抱中挤出,令她倏然重回尘世之际,她才真切感受到了‘韵气术’的深不可测之势 ,在她体内,竟吸纳了天界一丝灵韵。

就连宋倾玥自己也未曾料到,若非这十年间打下的深厚根基,并得益于那功法的奥妙无穷,换做常人,已经无疑会被如此震撼心灵的力量冲得粉身碎骨。醒来之后,宋倾玥却发现师父的气息不见了,她揪心,无法辨明是喜是悲。

记忆中,子书的嘱托如回声般在耳边回响:“你,身为域外之人,本应由我亲手了结。然而,感受到生命的渐行渐远,我无法再护卫这片土地。既然如此,何不栽培你,使你成为我的继承者?”

因果牵连,子书的选择无疑会给宋倾玥带来无尽纷扰。但宋倾玥心中早已有自己的道路,有着前世的记忆为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收回了思绪望向那边的沉思的舒玥“既然我出现在这,想必你已知道王府里的那个郡主是替身了吧,已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发现了,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露馅儿,原本以为五年内我就会回归,没想到竟然十年了。”

舒玥的笑容夹杂了一丝尴尬,语声轻柔而带着探究的意味。“姐,这些年漂泊风尘,定是品尝了不少艰辛吧。瞧你如今的容颜,依旧如旧时风姿,仿佛岁月在你身上停滞,一点儿也未曾在你脸上留下轨迹。”

倾玥郡主微微低下了玉颈,那双深邃得如同冬夜星空的眼眸落在了自己素净如初的身影之上。确实没什么变化,不过仔细一想,本该长身体的时候和师父离开历练,饥一顿饱一顿的又加上修炼的功法,自己的个状态也是正常,子书师父可以不用考虑吃喝,但她这个凡人确实会受到影响。

郡主轻轻提起桌上的玉制茶盏,指尖轻触盏沿,微微启唇,轻抿了一口清茗。她的眸光深邃,如同沉浸在时光的长河中,缓缓道:“罢了,关于我自己的事,后话再述。这十年间,我远游他乡,于天涯海角的隐居中潜心修炼,方才踏回这故土。来,和你姐我说说,在我遥离的这十年里,王府上下究竟发生了哪些沧桑巨变?我前些日子询问过张十,他却未曾吐露半字。”

听着倾玥郡主那绵延不绝的询问,顿时冲散了方才见到郡主归来的喜悦,双膝着地,眼中带着深沉的悲愤,娓娓道出这十年来北疆所遭受的风雨变迁:“姐姐离开之时,乃是平康十八年。那年,平康帝驾崩,皇太子继位,新皇即位,年号定为‘瑞福’。然而瑞福元年,世子征战北武,不幸遭遇奇袭,惨死沙场。斥候拼死将其残尸半身护回,王爷悲痛欲绝,不顾其他,亲率三十万铁骑北征,与北武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最后以重伤换取北武分裂成了现在的东西二武。”

随着宋倾玥眉宇间的寒意越集越深,跪于堂下的舒玥带着哽咽,继续着他的叙述:“在那充满波澜的同年,二公子江湖历练之时遭遇了致命的伏击,周旋于刀尖之间,幸有云霄阁的弟子与兖州王之子暗中相助,硬是在死亡的魔掌中挣扎逃脱,然身躯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丧失一手一足,至今凶手背后的势力尚未水落石出。”

舒钥深吸可以口气,不敢眼前的宋倾玥,低声道:“也是这一年在王爷还在北武的时候宫中传旨让小王爷入京城祭拜先皇,不料当今天子以义兄的名义邀请小王爷在京小住,可这一住就是十年,而姐姐当年用时辰卫在大玥布下的暗子均被叛徒一一拔除,在王府清洗了一批人后由当时还不怎么成熟的生肖卫接管原先时辰卫的工作,除了军队,王府其他的布局全被打破,北疆大变。”

屋内在舒钥话语结束后变得更加寂静,温度骤降有些窒息,这时一道声音从前方划破沉寂,它冷酷、深沉,如同从长夜深处吹来的北风,刺骨而冷漠,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声音像是深冬的冰刃,穿透了屋内残存的温暖。

待舒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倾玥缓缓地左手握起桌上的茶碗,猛然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落于桌边。茶碗与坚硬的木面相撞,发出尖锐而短暂的碎裂声,仿佛是愤怒与无奈的终极释放。那双曾经温和的眼睛,此刻赤红如血,紧盯着那些散落一地、碎如冰渣的陶片。而他的右手,紧握成拳,竟渗出血来,透露着内心的挣扎与痛楚。

昏黄的天空似是老画卷上的斑驳,几朵雪花自那辽阔的云层中缓缓飘落,犹如羽毛轻盈,悄无声息地铺满了尘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在驶离书院的马车中,舒玥轻轻掀起窗帘,眼眸中映出那片凝重的天空。他的目光穿透雪花的飞舞,遥望着那从冀州而来、未曾南下的雪,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屋外,大地被一片苍茫的白雪所覆盖,纷扬的雪花在寒风中舞动,构成一幅宁静而冷峻的画卷。这一切的纯白与安宁,反衬着室内那座孤单座椅上的佳人,她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雕塑,却透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哀愁。北疆王府,这十年来历经风雪,一家之人或散或逝,诸多意外犹如冬季里肆虐不息的暴雪,将王府逐渐削弱,若是没有其他势力的参与鬼都不信。

宋倾玥,心中的炽热怒火与手中的疼痛相互激荡,手心一阵刺痛,松开那渗出鲜血的手,望向窗外的景色,一一的想着:朝廷各党,大玥天子,各国探子,在十年前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随着一阵清冽的北风拂过窗棂,宋倾玥突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与坚强,她的身体轻轻颓然下倾,瘫坐在那宽大的椅背之上,嘴角泛起一抹自嘲与无助之色。

食指微微一抖,带着颤音缓缓道:"怎么突然想吸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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