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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雷霆手段

飞雪剑长鸣

宏伟的太平书院,如一颗镶嵌在北疆边际的璀璨明珠,安然坐落于弧光城外,蜿蜒的弧山依偎而生。茂盛的树木宛若岁月静好的守望者,一道道葱郁的绿带中,错落有致的楼宇间,若隐若现,它们静谧地沉浸在历史的深淼之中,构成一副生动而又隽永的棋盘,每一砖一瓦,都彰显着沧桑与智慧的厚重。

院长李平,是大玥国一位跨越江南水乡与北疆荒原,以墨香定居异域的博学鸿儒。他的器量与学问,让他在北疆的人间冷暖中,成为人们口中的雅节公卿,受到各方百姓乃至王府贵胄的无尽爱戴与尊敬。他的名声,宛如北辰星君,璀璨而明亮,在北疆十三郡中,唯有北疆王的宝座,方能与其辉耀相媲美。

却说,在那位声誉显赫的院长眼中,同为文坛巨擘的挚友,偶尔也会带着几分咂舌之怨,私下嗔怪他背离孝道。一些心怀叵测,猜忌北疆存心二意的权臣们,更是心怀鬼胎地将“不忠不孝”的重帽,恶意摘往他头上,恨不能贬其名声于浩瀚的黄沙之下。

日光和煦,而今太平书院依旧是热闹非凡。大儒亲临门前,将中门敞开,伴随着学子们的瞩望与敬仰,迎接那位步履铿锵、气宇轩昂的长者。他,便是李平的嘉宾,以及北疆的缥缈高督——王爷宋玺。自从那场割裂北疆长城与铁血防线的惊天战役,宋玺承受着战争留下的深重伤痕,近十载于锦城深锁宫门,几不问世。今日的降临,是为恩是为祸,无人得而知晓。

在书院邃静的小院,北疆王端坐其中,他的袍摆犹如深邃夜空,银边流云纹章如光年旅行的星辰,流转于黑色丝绸之上,衬得其威严庄重。一脑绾着墨丝,头戴嵌玝的银冠,那副容颜,仿佛刻有千年帝王章法。的确,他有着一种天生的帝王之相,亦让那些朝堂之上,算计着朝局的权贵们,萌生了北疆铁骑再起,锦城外又一场战云压城的警惕。

书房内,紫檀木的年轮伴随着蜡烛的光辉,跳跃出沧桑的历史。院长的身影在铜镜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丰神俊朗,他向着北疆王微施一礼,雅声飘然:“太平书院誉光未臻,令王之旅可能略觉辛劳,请王爷海涵。不知贵躯莅临此处,有何贵干?”

王爷对此避而不答,他的目光如深秋的湖面,静谧且深邃,似乎要将整个书院的秘密一窥究竟。院长的面庞上皱纹层叠如历史的篇章,硬是挤出一道安抚人心的微笑,巧妙地躲开了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北疆王,宋玺大名如雷贯耳,他的传说与皇室紧密相连,自幼便在金戈铁马中与昔日天子携手而行,由普通将领到现如今的王爵之尊,无数阴阳交错的生死瞬间肆绘而成。面对如此杀伐决断的气场,书院中的李院长,纵是文采斐然也难免心生畏惧。

王爷终于沉声启齿,如秋风扫过枯叶:“数年前,本王早已遣使邀您入府,此意多次遭逢婉拒。李院长,莫非惟有本王亲至,面对面地盛情邀请,您方才肯点头赏允?”

李院长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他其实早已心动,却也深知自己体弱多病,江南的湿润给了他半点安慰,而北疆的骤寒让病根难愈。多年自养,虽说无大碍,但如若真的投身宫廷斡旋,其间繁冗之物与那杀意蔓延的北疆王相伴,他恐怕真是余日无多。他渴望能蓄力更久些,将更多的栋梁才子献予这凛冽的北疆大地。

他的智慧虽广,亦深知一个人的才智岂能敌得过群贤的集思广益。每念及此,便感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抬头,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掩映在院长的脸上:“王爷,李某并非推诿之辞,实是年岁已高,身体罢工。李某欲抚今追昔,再把剩余之光阴,点燃北疆的文献之火,如昔年倾玥郡主所愿,满院桃李,皆成英才。”

提及倾玥,宋玺王爷蓦然不语,俯首沉思。随后似有叹气之声,无奈而释然:“罢了!近来朝野之间谣言纷纭,说李院长之名声欲压过本王,让本王心生不悦,想要铲除你。这些皆为杜撰,李院长无须放在心上。本王决非如此鸡蛋里挑骨头之人。然而,太平书院内的教导,还需李院长多费心,有些言论,本王不愿再从您的学子口中得闻。明白否?”

院长眉头下微露难色,额头泛起丝丝细汗,轻启袖口,小心擦拭,以示谅解:“王爷教诲,李明白。”

宋玺淡淡一句:“弧光城暂归时辰卫统领,李院长还望自重,近期内,切莫轻离书院。” 话毕,他起身,缓步离开了书院,留下的只有微微的脚步声,与夜色中书院的宁谧映衬。

随着王爷雍容的背影消失在门之外,一片寂静中,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细步如风,缓缓走入庭院。这是温轻言,北疆温家的骄傲,温瑞宇的宝贵血脉,童年便攀登孤峰,求学于太平书院,得到李平的赏识,择其为徒。

“师父,徒儿心里有个疑惑,望您能够指点。”温轻言的眼睛里闪烁着对知识的无限渴望。

李平放下握在手中的铜色茶盏,茶香袅袅升起,“孩子,何事让你迷惘,尽管问来。”

少年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坚决,“师傅您的学识渊博,在大玥之地无人能望其项背,您为何不选择文风鼎盛的江南,以您的才华必能呼风唤雨,而偏偏选择了这冷漠待儒的北疆。”

李平微眯双眼,那是回忆的光芒在眼里泛起涟漪,一个纤弱的身影在他心海悄然荡漾,“为了一个人——”声音里藏着无尽的深情与不舍。

温轻言噤声,不再贸然打扰。他清晰地意识到,那股凝重表明了尘封已久的往事即将被揭开,于是他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师父镌刻岁月的细节,口中吐露那未完的后半页故事。

“言轻啊,你对北疆的印象又是如何呢?”

“北疆之境,真可谓是一派繁荣景象。遍地百姓,笑容可掬,如璀璨星辰般点缀着这片大地;壮志未酬的将士们,找到了慰藉与依归,每一个微笑背后,都是故事一册册的安放;阵阵童声从书院里传出,无论出身何等,不分贵贱,不论男女,皆有朗朗书声构成的未来。我想,这样的时代,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是绚烂中的一笔,堪称盛世之光辉。”

李平眉眼裹着笑意,轻轻颔首:“而你若知道,如今北疆之所以繁华盛世,全赖于十年前郡主的深谋远虑,你可信?”

“如此说来...”温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如同被一阵飓风掠过般,颇感震撼。

李平送目于远处的弧光城,城那边日光洒满大地,他似乎在无尽的天辉中看见了那位少年郡主的身影,微笑着,仿佛在叙说一个尚未谱完的传奇,温和回答:“的确,年纪轻轻,便有此雄才大略,令人叹为观止?”

李平继续道:“大约十三载前,为师踏足于北荒之地,应一位异乡郡主之邀,那位郡主豪气凌云,以“谁说女子不如男”这股不韦的英气,挑战着世俗的偏见。在宁静的王府静心亭内,初见时,郡主年仅七岁,童颜未褪,然而其灵慧、泼辣之气,却是叹为观止。为师初意用诗词试探,却不曾料想,郡主以琴棋书画婉转回答,其间满是江南烟水的灵动和慧黠。”

拿起茶盏请抿了一口:“在接下来的激烈智慧碰撞中,无论是对于治国理政的深层议题,还是宗教礼法或军阵沙场的策略机巧,郡主总是游刃有余,而为师,略显捉襟见肘。继而,当为师提问郡主有何宏图大计理北疆时,她所提的策略,正是眼前这北疆的和平蓝图,使我怦然心动,也让我对她充满了敬意。”

看看了有些痴了的小徒弟:“本是思家心切,只盼吟风弄月后返回江南,但北疆的大地,如郡主所筹画,一日日变得繁荣起来,如同沙漠中盛开的奇花,令人目不暇接。而郡主,那位曾令我惊叹的女子,也渐成艳压群芳的绝代佳人,她的志向与智慧,像北疆的寒风一般,既砺志又练心。故此,心之所向,留我于此——沧桑变化之际,南北之间,不知不觉间,十年光景,犹如白驹过隙,成为了流金岁月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弟子接着说道:“这有机会,为师带你去一次王府,见一见郡主,你自然就会明白。”

“但闻郡主卧病多时,欲求一见恐非易事。师傅,此事当真确定?”徒弟的眼中满是疑惑与期盼。

能见到吗,当然能见到,可所见之人并非原先之人。内心深处,他了然王府里的并非郡主本人。每逢想起此事,院长那掩不住的愁容更甚一分。李平深知此情此景背后藏匿的秘密何等关键,何等风险,因此闭口不言。

在皓洁的月光下,老院长李平独坐于静谧的庭院。他的目光缓缓升向那悬挂于夜空中的圆月,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哀愁。北疆王,历了无尽的折磨,每一道创伤都刻骨铭心。那曾经生机盎然的家,如今却如残花败柳,一片凋零。

最痛的是那深爱的伴侣,如烟花般绚烂地走了,留下的只是缠绕心头的悱恻。接着是他的骨血,长子在横祸中惨遭不幸,沉沉睡去无复苏之日。而二子,一度在江湖中驰骋风云,却遭遇毒手,被废一手一足,再不能恢复往日风采。至于那小王爷,他那最得意的嫡出,在权谋和筹划中成了他人手中的筹码,远赴京城,成为了质子,不知何时能有自主之身。而那佳丽,倾玥郡主,北疆的希望,如今却成了一颗在茫茫人海中漂泊无定的孤星。

哀叹如秋风扫落叶,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老院长的心头,像被重重的锤击,每一个回音都在重复着那一连串的悲哀。这一刻,北疆王的苦楚,化为月光下的一缕幽怨,随着老院长的一声长叹,飘散在蒙蒙夜色中。

车厢内,同时传出的一声轻叹,犹如一朵孤蓬,无力地飘荡在无垠的天际。这声叹息出自北疆王的胸腔,他的心中满载了遗憾,因未能说服李平院长提供支援。李院长那若有若无的提及其闺女的那一句话,仿佛轻巧地触动了王爷的心弦,唤起了他心湖深处的层层涟漪。

北疆王从纷扰的沉思中振作起来,微微抬手,马车暂停。当车厢的窗帘被他悠悠掀起,他沉重的手势催来了一个盔甲映日的黑衣甲士,其步伐坚定有力,跪拜的姿态中充满了忠诚的铁血之情。

“王爷!”黑甲士的呼声中带着一股震颤。

王爷紧闭的唇间冷冽地划过,“春日本是生长之时,然而我们囹圄之鱼,已欲破网而逃。”

他眼中的光芒狭窄而锋利,仿佛凝聚了冰冷的决意,“传本王令,让时辰卫与生肖卫动杀吧!”

这一刻,随着北疆王府的意志,一场前所未有的清剿行动在北疆境内轰然展开。不论是那些深入敌境久居北疆、早已扎根此地的外族间谍,抑或是那些表面中立、实则效忠朝廷的江湖人士,均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北疆王府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世人展示了其对这片广袤土地无边的掌控和无情的决断。

当第一缕晨光撒向弧光城,人们只看见满城血色,而那位傲立于乱世之中的北疆王,如同最冷漠的裁决者,让那些藏在阴影下的鼠辈在最后的梦魇中悔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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