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随口一问。”
慕声扬起的嘴角一瞬僵住，心底忽然有点失落。他并不习惯这样的反应，率先出头的是规避和逃离:“好了，你不必再讨好我。我今日放过你，往后，我们互不干扰。”
他站起身来，迅速穿好衣服，风似的离开凌虞的房间。而凌虞也巴不得他早点走，收拾好药瓶，重新锁好门回到床榻休息。
夜间，凌虞捏过自己的发尾轻轻闻了闻，草药和薄荷的清寒味，比起柳拂衣的香囊更添一股清润的香气。还好，还好自己记得这一茬连忙叫人将所有梳头水全换了。
——
几场春雨过去，天气好起来。
凌虞身上的伤势大好，便和爹爹商量着将餐桌移到外廊上想用饭时顺道晒晒太阳。
护城河发了水灾，郡守府上下正忙着应对新的赈灾粮饷。凌禄山也不大能抽出空陪凌虞吃饭。
而柳拂衣他们，因为凌虞不大想见也没有特地去找过。
“小绾，吩咐厨房去添道点心，我晚点想吃芙蓉糕。”凌虞静坐在餐桌旁轻声道。
“小姐近来胃口比从前好太多了，瞧着让人可喜。我这就吩咐下去。”
凌虞微笑，没有应答。
曾经她是极度阴暗又恶劣的人，从未将身旁侍奉的这些丫鬟、奴仆当作人，因此心情不好时打骂折辱也有过。
小绾也被她不快时随手打发给府内的瘸子，被折磨得凄惨，但按照凌妙妙所说最终抄家时替她的也是小绾。
但经此一遭，凌虞忽然有些相信因果报应。她选择收敛自己，把身边的人都当作人看，仁慈些，但求些好报。
正有些出神，余光闪过一抹鹅黄色的衣角。
慕声又去给慕瑶采药了吗？
甫一垂眸，那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凌虞吓了一跳，杏目圆睁，慕声却轻轻笑了，仿佛很乐意看到她惊愕的样子。他将药草包在桌上一放，拉开凳子，大喇喇地坐下来。
凌虞暗自咽了咽因紧张泛滥的津液，想了句开场白，“慕公子的伤痛可好些了？”
“凌小姐这么关心我，是盼着我死还是活？”见凌虞没反应，慕声自己顺了一句，“小伤而已，暂时死不了。”答完，又细细地看凌虞。
凌虞被盯得心里发毛，恨得咬牙切齿又迫于威压只能露出谄媚的笑，因此表情僵硬又难看，“那就好。”
桌面上放着一本账册，是凌虞催促后凌禄山找纪德给她拿来练手的郡守府上季度各类出入账目，都已经做过处理，除了些蛛丝马迹看不出大的差错。
“你看这些做什么？”慕声注意到那本账册。
“女子出嫁大多都要掌管中馈，对府内各类产业，包括门铺、庄子、田亩，每年的营收，府内各类洒扫、近侍的工钱，这些都要有所了解。慕公子在外游走江湖，多半是不懂这些的。”
慕声冷哼一声，“我的确不懂，你们官家女子为何执着于嫁个有钱有权的好郎君，从此之后当个侍奉公婆、相夫教子的当家主母……凌小姐，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凌虞摇摇头，“不，我觉得这样很好，波澜不惊，平平淡淡的。”
这句话不知道什么地方让慕声不爽，他将账本摔下，低嗤道:“切，真没眼光。”
面对慕声的恶劣态度，凌虞基本已经习惯，她满不在乎撑着下巴，慕声瞥了她的手一眼，疤痕淡去，比起几日前那鲜血淋漓的样子如今白皙纤细，看着喜人。一想到这双白皙的手以后要为男人操持家务，经营中馈他就莫名有点烦。
“小姐，夏碧在小厨房候着了，老吴说新做了一道时蔬小菜想小姐尝尝。”小绾走过来，见慕声在此有些发怵。
“凌小姐，你这侍女倒真是用度金贵……”
慕声撇下这句没来头的话就走了。凌虞想了好久没想通，却在小绾向她凑过来的时候闻到了栀子花的香味。
她睁大眼，难以置信……
“小绾，我之前的那些梳头水不是都让你扔了吗？你身上怎么有栀子花的味道？”此时不是栀子花开的节令，能用得起的只能是店铺采买，而店铺的香膏可不便宜。
凌虞用得还是最上等的成色，香味浓淡适中，留味持久。寻常的百姓哪里用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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