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马车装潢华丽,内里设了炭火,静寂的空气中,杨盈的眉心随着炭火的噼啪声一颤。
李同光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可车内的气息似乎冷了许多,如寒冰般逼人。
他们四目相对,对杨盈而言,先移开目光就意味着心虚。
即便,李同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连人带面具一起从马车里扔出去。
“借……谁的种?”李同光喉结滚动,目光晦暗。
“你。”
炭火恰时又是一声噼啪,应着杨盈的回答。
“二皇子、三皇子不争气,安帝迟迟不给我位份,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李同光,二皇子好大喜功、为人轻浮,三皇子又过分愚蠢,你不甘心做他们二人的人臣,而我,我如今急需一个孩子,我们利益一致,可以合作。”
黑沉的双眸,盯着她,她能感觉到,似乎是考量、迟疑又似乎是嘲讽。
李同光对师傅任辛有着别样的感情,杨盈不是不知。
“师兄,”她轻轻喊,“你我师出同门,我的儿子,一定会好好听你我的话,你扶持他上位,到时,我为太后、你为国公,天下相安无事、河清海晏。”
“我们的合作,总是要比外人牢靠得多。”
“我也不必瞒你,安帝如今就躺在我的榻上,被我一掌劈晕。”
男人的瞳孔微微颤抖,如同杨盈对着安帝揭开如瀑青丝的那一刻,惊愕、眸光中跳动着怒火。
“杨盈,你疯了!”
女人一双剪水杏眸微张,居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一路都不会开口再说话。”
“情况我已经说清楚了,师兄,师傅说了,你得好好照顾我,我要是过得不好,师傅会生气的。”
李同光眉心跳动,提起师傅,他总是难免心痛、恼怒,“师傅叫我照顾你,难道是叫我把你照顾到……”
杨盈扬起脸,示意男人继续说下去,她看着忽然停顿的李同光,竟然有一种调戏良家妇男的错觉。
“难道是要我把你照顾到我床上?”
“有什么不可以的?”
“杨盈。”
“李同光。”
女人嗓音柔软而温情,与男扮女装时格外不同,李同光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年轻有为的国公身边不乏美女歌姬的围绕,女人的声音总是软糯、娇媚,如丝如缕妄想在男人口齿间得到富贵与情爱。
杨盈不同,像是一汪湖泊上落下的月光,凉、但坚定又不乏水波荡漾般柔软。
浇灭了他几欲腾烧的怒火。
“我男扮女装从大梧出使安国这一路上,听过不少趣闻,其中有一个是在安梧两国交境的部落。”
“曾经部落民风尚未开化,听闻,一群男人与一群女人互为夫妻,杂糅乱交,有背人伦,当然如今已经大不相同。”
“你猜是为什么?”
李同光抿唇,“为什么?”
“因为女人为了贞洁向部落的首长贡献了钱财,以换取自己只属于一个男人。”
“我很奇怪,为何男子便没有贞洁的意识?”
“李同光,我不在意女子的贞洁,那种无用的东西,在意也只是自设囚笼,我找你除了因为我在安国只信任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杨盈没有回答,只是摘下宫人装束的帽子,青丝缓缓地垂落,眸中笑意漫溢,目光一寸一寸下移,直到停在某一处,几秒后,又抬眼,对上李同光停顿的目光。
还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他更年轻,更能让她快乐。
马车仍然在黑暗中穿行,寒冷的冬夜被彻底隔绝在外,狭窄的车厢像沸腾的茶炉,嘶嘶地冒出热气,滚烫,又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