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殿之中,身披白甲、瑞气腾腾的青年武神,周身笼罩着一层微白的灵光,和蔼可亲,俊美非常,但他此刻正掐着一女子的脖子,没怎么用力,但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还是要走。”
众人皆知,君吾身为第一武神,整年整月整日里不是闭关便是外出巡界,再要么就是去镇山镇海。
可无人知晓的是,他每次都会在袖中带上一个女子,到了无人之处便将她放出,按在各种地方云雨。
可在殿中还是第一次。
她不懂,她一个附在牡丹上的魂魄,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仙界第一武神?
“是不是非要用捆仙索将你锁在神武殿?”
“嗯,帝君……不必如此,我……我不敢了。”
“真的?”
“呜,真的,我再也不敢了。”
捆仙索?是困住我还是方便他?
“帝君饶命。”
他一听,唇角扯出了个笑,比哭还难看,失去记忆和傲骨的魂魄,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陪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的姑娘了。
两千年前,乌庸太子修建通天桥,三年间顾不上信徒祈愿,幸其妃亦飞升成武神,替他处理祈愿,信徒才不算流失的太多。
但他们都没想过通天桥会在火山喷发时断裂,成千上万人惨叫着坠入火海,在他们面前瞬间被烧成灰烬,当日,乌庸太子被贬为凡人。
此后,火山之中怨气深重,持续喷发致凡人死伤无数,太子妃不忍故国被毁,亲自下界,以自己元神为祭,强行镇压铜炉怨魂,自此,乌庸太子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销声匿迹数百年,无人知其去向。
“终究不似从前了。”君吾半是笑,半是叹,放开她,俯身轻吻她眉心。
当年,他得知消息后,数百年才找到她一丝元神,为能再见她一面,他什么都愿意做。
之后的几百年,他再次飞升,逐渐屠尽整个天庭,血洗天界后,又重返人间,捏造君吾的身份再次飞升,用上代神官的骨灰作地基重建仙京,用其元神之力修补太子妃仅剩的一丝元神,后将她置于仙界的牡丹花上,日日用法力滋养,四十九天后,他终于如愿再见到他的太子妃。
元神受损,没有记忆的太子妃,但没关系,他知道是她就够了。
“从前?帝君认得从前的我吗?”
“不认得。”
从前太痛太苦,他只要她的现在,要她眼里只有他一人。
他不顾她的挣扎,求饶,一次次不知餍足。
再也……不要分开了。
再也不要分开了。
帝君总是在睡梦中喃喃这句话,每每念起,眉头紧蹙,神情痛苦,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只能在榻上等他醒来。
有时是一刻钟,有时是半个时辰。
她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描摹他的轮廓,说起来,帝君除去情事上不太体谅她之外,几乎是有求必应。
而她只是一个牡丹花妖,没有过去的牡丹花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帝君,得他如此对待,其中定有隐情。
而这隐情并不难猜,这张脸的主人许是他极为爱重的妻子,才不惜代价做出她这个替身,再也不要分开?
帝君,你和谁再也不要分开?
你记挂着她,我又算什么?
她收回手,默默起身,欲下榻,才挪到榻边就被身后之人拽回榻上,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很冷,很冷,她一个牡丹花妖都是有温度的,而他的温度,不是一个帝君会有的,倒像是……鬼。
“别走。” “好。”
今夜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和她云雨,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很久,很久之后,她听见他说:“阿珩,我……等你很久了。”
阿珩?这个名字好熟悉,曾在何处听过?
是……我的名字?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揭开一角,他是太子,乌庸的太子,而她,约莫是他的太子妃。
“殿下?太子……殿下?”
“阿珩,是我。” 他整个人在发抖,声音也是。
为什么他难过,我也会心痛?
“殿下,我从前是你的太子妃,对不对?”
“现在也是。”
阿珩笑了,眼中却含泪,“不是了,如今是帝君和花妖,这样就好,帝君,莫执着从前。”
“嗯,我仍叫你阿珩,好不好?”
“好。”
阿珩手中灵力灭了烛火,转身拥住他。
“帝君,从前你一人孤寂,但如今有阿珩了。”
他的身体不再冰冷,唇落在她眉心是温热的,泪水也是。
阿珩笑着打趣他:“堂堂帝君,也为我这小小的牡丹花妖落泪吗?”
回应她的,是唇间柔软温热。
阿珩缓缓闭上了眼,一滴泪静悄悄地落下。
原来以元神为祭,强行镇压铜炉怨魂身陨之时,她想的不是家国,不是自己,而是他。
那一天,他在仙京,她终究没机会看他最后一眼。
“殿下,阿珩……想和你再见一面。”
“若有来生,我们不要做太子殿下,太子妃,就做一对平凡夫妻,好不好?”
“好。”
现实与回忆交织,他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阿珩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应着,如同从前。
百年后,人间,一间不起眼的小面馆之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此间忙前忙后,其中白衣男子格外照顾红衣女子,几乎不舍得她干一点活,大部分的活都被他抢了去,她干脆不管了,抱着自家胖乎乎的团子坐下看他,“念念,你看你爹爹,活都被他干了,银两都被我拿了,是不是很好?”
“阿娘,你又欺负爹爹。”
“他就乐意叫我欺负,我若是不能欺负他了,他可要伤心的。”
那人的声音传来:“阿珩说的是。”
面馆中的食客纷纷笑开了,一个胆子大的食客调侃道:“都说这相逢小馆的老板一切以妻子为重,果然不假。”
他轻轻笑了,喃喃道:“数年相守,千年思念,自然不假。”
阿珩走过去,紧紧牵着他的手。
“我亦是。”
二人相视而笑,渐渐的,眼中又盈满泪水。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