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这是我这个学期最后一次的月假,班级里的气氛高涨,还没有即将分别的悲伤。
我收拾了书包和行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那封来历不明且没有被我弄懂的信封被我稳妥的放在了书包的夹层里,然后我带着行李箱和书包打车到了车站,又买了回三二城的坐票。
三个多小时路程,坐到我的腿都酸了,因为自身体质有点晕车,所以我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点水,一上车就开始睡,睡到中途醒来发现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此时公交车在一个站停下,我隔着玻璃看站台里的人,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黑色短袖,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少年,他给我的气质和感觉很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又有点说不上来。
少年上了车,环视四周过后,走到了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到了眼前,我这才发现这人的面色微显的有点苍白,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我觉得这人的身体应该不是很好,但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守着我的东西看窗外,然后掏出了蓝牙耳机连上,放了一首歌。
对面的人看了我一眼,我看回去,然后对他笑了一下,他也笑回来,然后接下来的路我们相安无事,中途的时候他还睡了一段时间,睡容安静。
见对方真的睡了,虽然公交车里有点嘈杂,但我还是没有刷短视频,而是看起了学习笔记,就算自己是走的艺考生这条路,也不能松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就差那么一点怎么办。
我坐在位置上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学习内容,看的脖子都酸了,车厢动荡,我难受的又有点晕,脸色很不好的靠在玻璃上,眼见着对面的人头摇摇晃晃的要砸在玻璃上,我微微起身伸手挡在他的脑袋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又坐回去,把对方的脸掰到另一边。
接着这一路我都晕晕沉沉的,忽然前方递过来一颗糖,我看过去,发现那名少年已经醒了,只是他的眉眼依旧带着几分的倦意,手指纤细儿泛着病态的苍白。
“你看样子好像有点晕车,吃颗糖吧。”
他朝着我微微歪头,笑容清浅,我对他道了一声谢然后接过,少年闻言对我又是一笑,他身子骨稍显懒散的靠在玻璃上,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看着很梦幻。
“应该是我谢谢你,之前要不是你替我挡住玻璃,又把我的头掰过来,我现在头上应该会肿个包。”
我撕开糖的包装纸,橙色的硬糖沾着糖粉滚入我的舌尖,甜腻的橘子味涌入口腔,我砸吧了两下嘴。
“举手之劳,你不也送我糖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眼里藏了太阳的光芒,我对着他眨巴眨巴眼,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赵莫添。”
“遇升平。”对方道,声音依旧温和。
我注意到,这位叫做遇升平的少年他似乎和我的下车地点是同一个,出于某一种奇怪的自我感觉,我现在对于这位身体不好的先生有着一种关注感。
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关注感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我提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是在平阳县下车吗?”
对方懒散倚着的身躯微微的坐直了一点,他嗯了一声,没有张口,声音听着莫名的有点闷,但现在是炎热的夏季六月,应该是不太容易感冒的。
——除非是热感冒。
就是大热天还盖着被子睡觉,或者是太热了,然后就感冒,症状基本和普通的冷感冒一样,只不过热感冒咳黄痰,流黄鼻涕。
冷感冒畏寒,流鼻涕,咳白痰。
“是啊,你也是吗?”
遇升平反问了我,我坦诚的点点头,向他说明了回家的缘由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月假,我解释完之后,轮到遇升平点头。
他从窗户边坐直了身子,只是神情依旧蔫儿了吧唧的,双目无精打采,他虽然穿的很干净整洁,但总给人一种颓的感觉。
“我爸让我来这边找一个叔叔办点事情,办完了就回去。”
短暂的交谈是以到站我们一起下车为结束的,我其实第一眼就瞧出来遇升平的身体不好,所以先一步下车,然后站在下面朝他伸手。
本意是想搭对方一下,但遇升平只是瞥了我一眼,就自己拽着书包带子下车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一瞥的眼神奇怪。
像是生气,又像是不屑的冷漠,总之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话茬子好像突然就被关上了,我们就这么沉默无言的并排走完了最后一起的道路,分别的时候,我还站在原地,手上拖着行李箱。
暮色西沉,遇升平的背影被拉得很长,他没有回头,我莫名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孤寂,于是迟疑了几秒后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大喊道。
“再见!注意安全!”
我知道我这么说肯定是有点奇怪的,但感觉是一种更为奇怪的东西,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对他说了,心上好像被谁压了一团气,闷得很难受。
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我选择遵循这种感觉去做,于是我对着遇升平喊了这句话,浑身似乎都在发热,不习惯的感觉蓦地让我浑身有点僵硬。
好在遇升平最后迟疑了几秒又回过头看我,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照在夕阳下仿佛是最璀璨的珠子,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我,在我最为脑热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微微歪着头在笑,笑的很文雅,不漏齿,眼尾弯弯,偏女气的长相更为他添了几分的柔和之意,或者说是温和,少年站在马路上,这条路上现在没什么人,只有我们俩。
在我的注视下,他也对我说了那句话。
“再见,你也是,注意安全。”
“另外,很高兴认识你。”
他后面的那句话因为我们隔的有点远,因而我没有听清,后来我追问他当时说了什么,遇升平也只是看着我笑笑,然后说忘了,算得上是我的一个小小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