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的日子并不好受,偏偏周九良又不肯放慢速度,碰上时辰正好时还能住进驿馆,碰不上就只能野地扎营。
孟鹤堂身份特殊,周九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跟自己同坐一辆马车,晚上也住一座帐篷。
周丞相不喜欢和别人靠的太近是出了名的,这般反常的举动,惹得周围人私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个堂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周九良的帐篷连最疼爱的青果都不能住,竟然会为他开了先例。
孟鹤堂偶然间听了一些,面具遮挡下的面庞写满得意。
周九良在金陵时就不爱动,每次队伍停下修整,他必然抓紧机会睡觉休息。相比较下,孟鹤堂倒是精力充沛,丝毫不为车马颠簸所累。
孟鹤堂即使不能说话,仍旧很快和周围人熟识,就连秦霄贤也对他放下了戒心,甚至还主动带着孟鹤堂和青果在附近打野味。
在山林之中肆意追逐,这般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是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孟鹤堂亲自逮到过一只毛色雪白的野兔,被青果当作宝贝一样睡觉也不肯撒手。周九良有时远远看着三人,觉得他们真是快乐至极。
一路紧赶慢赶,沿途巡察各州各县,终于在入冬之前抵达淮州。这里距离乾州边境还有三州之地,正是淮王朱鹤松的封地。
三年前新帝登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与新帝争斗多年的朱鹤松难逃一死,却没想到孟鹤堂在斩杀了朱鹤松其余势力后,唯独对他网开一面。
不仅没要他的命,还封了王位,给了封地。只不过在圣旨上多加了一条,从今往后没有皇帝召令,淮王朱鹤松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朝野内外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恩赦,也有人说是放逐,唯独对孟鹤堂做下决定的原因闹不明白。
除了孟鹤堂和周九良,谁也不明白。
这是一个心结,也是一根刺,周九良不想去碰,孟鹤堂也不想再提,两人默契的互相避开痛处。期盼着岁月能洗去所有痛苦。
孟鹤堂撩开车帘,远远看了一眼淮州城门,掩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
周九良稳坐旁侧,仍在闭目养神,波澜不显的面容,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真实想法。孟鹤堂回头看着他,突然有些怅然若失,这些天的相处让他更加拿捏不住。
马车缓缓停在城门口,周围异常安静,只听得见旌旗迎风招展的声音。来来去去的百姓早已被隔离开,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将士整齐立在护城河边,显然是早早在此迎候南巡队伍。
秦霄贤骑马来到马车旁,轻声提醒道。
“九良,淮王来了。”
周九良缓缓睁开眼睛,不再耽搁,甚至没有看孟鹤堂一眼,直接掀开车帘钻了出去。
孟鹤堂明白此刻待在车厢里最是稳妥,也就没有跟着出去。他挪到车门处,只悄悄掀开一条缝,远远看着周九良走向快步迎来的朱鹤松。
他看不见此刻周九良的神情,只见到了朱鹤松满面笑意,让他心中十分不痛快。
“淮王殿下。”
“九良,好久不见。你和秦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肯定累坏了吧,先随本王入城好好歇息,余下的事之后再说。”
周九良朝他行礼,朱鹤松赶忙伸手扶住他,半是欣喜半是心疼的打量了一会儿,领着所有人进入淮州城。
周九良没有再回到马车里,而是主动挑了匹马,和秦霄贤、朱鹤松一起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孟鹤堂眸光阴沉,实在气不过,捶了车中软垫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