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气急了。
就像三年前恶狠狠将自己拽上龙榻一样，也是在这思弦宫，也是这般气到控制不住。
孟鹤堂无论何时都保有一份镇定，源自于他过人的修养，偏偏就是这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镇定，最让周九良受不了。
那件事发生之后，周九良其实很想见到气急败坏的孟鹤堂，此刻终于如愿，却又发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要想让孟鹤堂松口，明明还有很多办法，甚至是跟他服个软认个错，多说几句好听的话也就是了，可是刚才怎么就一时糊涂，非要选这么极端的办法呢？
周九良很不合时宜的笑了，笑自己久违的意气用事，眉目因此柔和，没了方才针锋相对时的凛利刻薄。
若是能将帝王牢牢拴在手里，利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今后在面对种种困局时，都能轻松的找到破解之法。
有益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
周九良躺在桌上，轻轻拽住孟鹤堂衣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句话。
软硬兼施，方为上佳之选，他一贯知道该如何拿捏人心。
孟鹤堂愣了愣，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因为周九良的眼睛，已经向他表达出了所有。
抱歉，别气了。
他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只要愿意，总能从困境中全身而退。孟鹤堂突然泄了气，伸手抚上周九良的脸颊，苦笑着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他不能确定周九良突如其来的服软，到底存了几分真意，也许只是逢场作戏哄一哄自己，也许别有用心，打算趁机利用。
可惜孟鹤堂不想纠结太多。
真也好，假也罢，总要讨一个答案。
“周九良，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哪怕一瞬……心里想的全部都是我？”
不是南鹤的王，不是他辅佐的君，仅仅只是孟鹤堂这个活生生的人。
殿内缄默了许久，孟鹤堂听见周九良的声音好像从极其遥远的地方，跨越了千山万水才传过来，缥缈却也清晰。
“有，可是我不懂……”
面对周九良明显的不安与无措，孟鹤堂反倒定下了心。
他温温柔柔的笑了，带着眼眶里的泪水，带着拨云见月的欣喜，带着累积了无数个日夜的苦涩，终于在这一刻，汇成了无法拒绝的洪流。
孟鹤堂双手捧着周九良的脸，语气温柔的胜过三月春风，一字一句，将他心里的坚冰一点点撬开。
“别怕……你别怕我，让我来教你，好不好？”
周九良愣住了，所有杂念烟消云散，所有谋算暂时熄火，眼中只剩下孟鹤堂含泪微笑的脸。
恍惚中，像是有一层薄纸被戳破，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原本不懂的情愫顷刻间翻涌而上，令他浑身一颤，随后缓缓抬起手，一点点抱紧孟鹤堂的腰身。
傻子……
我骗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周九良觉得自己恶毒极了。
一边说着真心的话，一边做着虚伪的事，残忍的利用孟鹤堂最渴望的东西编织成网，以便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顾他的感受，也轻贱了这份情。
“对不起……”
于是他近乎呢喃细语的说道。
可是帝王并不知情，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珍宝。
孟鹤堂摇摇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俯身给了丞相一个更加甜腻的吻。
帝王拦腰抱起气喘吁吁的人，走向更加舒适的软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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