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新剧情创飞产物
我流云上五骁,并尽量在原剧情的基础上将各个人物的行为合理化
一切和原剧情不符的地方皆为原创
全文拟定1w+
景元?
小景元?
醒了呀,你该走啦。
狐女笑眯眯的趴在白发将军的面前,像七百年前那样点点他的额头,就像他还是个跟在镜流身后的小孩儿一样。
将军坐起身来,疼痛撕裂着他的神经,他觉得眼前昏黑,景象开始崩裂。
——白珩姐。
他动了一下唇,最后还是把这个称呼压了回去。
该走啦,小景元。白珩说,别管他们说什么,我不在乎的。你照顾好自己,找时间就打个盹儿——她歪头,身形开始模糊——别学你师父和应星,一忙起来不管不顾的。
景元在病榻上睁开眼。
……………………………………………………
景元这一下伤的很重,百年来积压的疲惫顺势爆发,让他断断续续的在床上躺了一周多。
彦卿忙着组织云骑军灾后重建,符玄忙的脚不沾地,怨气重的十王司都压不住,白露一天三躺的跑,非得盯着他把那碗喝了能苦的舌头发麻药劲起来就会睡得天昏地暗的药喝了才算完。
星穹列车的人陆续看过他几次,每次他都是昏昏沉沉的没法接见,好在青簇靠谱,每回都招待的很好。
将军坐直了身子,毁灭和丰饶的力量在他体内跟巡猎打架,之前起不得身也是因为疼得实在受不住。据彦卿说,哪怕把药灌下去,人昏睡着,眉头也是紧锁的,身上的汗怎么也消不下去,不说贴身衣物,连褥子都被冷汗打湿了。
景元扶额,他实在记不得当时的感受,只得安抚的摸摸彦卿细软的金发,说:“你看,将军现在没事了。”
彦卿抱臂不语,显然不认同这句话,但也没出声反驳,最后他说:“下次,也请将军多依靠彦卿吧。”
“彦卿也想替将军分忧。”
景元答好,又说想出去走走,睡了这么久骨头都懒了。
彦卿登时一横眉,也不抱臂了。他伸手按住景元,语速飞快:“将军先等等,且等彦卿去问过龙女大人看您能否下床走动再说!”
景元笑,说那你去吧。
年轻的剑士扭头欲走,想了想又折回来,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的道:“将军别想着偷跑!彦卿回来找不到人可要去和符玄大人说的。”
景元再度点头,只差举手发誓,奈何彦卿没给他表决心的机会,马尾一甩走得飞快。
白发将军长出一口气,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往外释放着丝丝拉拉的酸痛。他心下纠结,想先起身在屋里走走,奈何身上实在不爽利,不愿动弹。
于是干脆拥着被子在床上盘腿坐着,一边半眯着眼睛放空一边等着彦卿的回报。
年轻人嘛,腿脚快,想必没一会儿就能回来。白露要是同意最好,不同意的话就跟彦卿撒撒娇,多裹几件衣服也就能让我溜出去了……
……很久之前,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但真的是很久之前了。
那时候刃……不,是应星,应星还没来到罗浮。
那时镜流是个纯粹的武人,眼里只有挥出的剑,对待徒弟也是放养——不死,不残,能拿起剑。
但这么看,镜流对自己的徒弟要求极低。奈何她本人天分高,又是罗浮乃至整个仙舟联盟实力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于是她给景元定下的目标就显得有些苛刻了。
景元的武学天分不算多好,只能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二十五小时都在练功,但每次镜流都会看着他,微微拧起眉头。
景元便知道,自己离完美还差一点。
那就努力,再努力,再再努力一点吧!
那天天气是很平常的晴天,风是很平常的微风,景元很平常的做着练功前的热身,拉伸完腿脚后绕着校场跑圈。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头有点晕,跑起来的脚步也有些沉重,哦,眼睛也有点看不清……景元不知撞上了谁,差点一头栽倒。平白无故被撞了腰的狐人女子“哎哟”一声,眼疾手快的扶住晕头转向的景元。
她抖抖耳朵尖儿,声音清脆又爽利:“这么年轻就是云骑军啦?小孩儿蛮厉害的嘛——你的队长是谁?”
景元的眼睛全在那毛茸茸的大耳朵上,说话也不过脑子了:“镜流……”
“谁???”
“……镜流……”
“……哎呀我不是怪你,你不用扯谎。我就是想知道……你生病了?”
狐女单手搀着景元的胳膊,另一只手附在他的额头探了温度,笃定道:“你病了。”
景元不知道为什么被撞了一下就能扯到生病,他只知道再不快点跑完一会儿师傅就来看了。他试图挣脱狐女,尽量在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捋顺自己的逻辑:“对不起撞到了你,我回去和师傅说,之后我的薪饷会拿来给你看病的……”
狐女似乎是无奈了,放软了声音柔柔的去哄他:“小朋友,你听我说,你生病了要休息——”
景元:“我得去练功的。”
狐女:“我去帮你和你的队长请假好不好呀?”
景元:“一会儿师傅要检查的。”
狐女:“那你告诉我,你的师傅叫什么呀?”
景元:“镜流。”
狐女瞪大眼睛,声音拔高了一半又硬生生的压了回去:“你师傅——谁?”
景元只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镜流。”
狐女啪的一下捂住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是怎么在三秒内冷静自己过载的大脑,那三秒她心里又是怎么百转千回扭曲尖叫随手捡的小孩儿是罗浮剑首的徒弟,括号,唯一的徒弟,括回。
但她还是把景元连哄带骗的带离校场送到医馆,之后发生什么景元就不知道了。
景元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坐着持明龙尊,男人的手上还凝着云吟,专心致志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远一点的桌子上坐着镜流和狐女,镜流低头诺诺,面对狐女对自己的教学方法义愤填膺的指责虚心接受。
景元:……
他默默地把脸转回来,假装没看到师傅被训话。
龙尊略略抬眼,看景元醒了也没说话,只是收了云吟,然后伸手替他掖掖被角,接着扭头看边上二人的热闹。
罗浮剑首的热闹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的。
持明龙尊也不行。
后来景元东拼西凑的大致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白珩把人送到医馆后风风火火的去找镜流帮景元请假,还真让她找到了正在神策府门口和龙尊饮月谈话的剑首。镜流知道自家徒弟生了病直接把饮月也拽来了——据她的直线思维,饮月能治病,徒弟生病,饮月给徒弟治病,没毛病——饮月则是想着左右无事权当散步还真跟来了。
医馆病人多,景元一时没人顾得上,等三人到医馆的时候他正窝在角落里烧的人事不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等饮月检查一下说是累的,又受了寒,直接激起白珩的怜爱之心,罗浮剑首也照怼不误。
哦,白珩是这一届刚入伍的飞行士,因为档案有点小差错来找人签字,阴差阳错的撞到了景元,扯出接下来的一码子事。
白珩性子跳,没觉得认识剑首和龙尊是什么大事,反倒对景元疼爱有加。镜流无所谓,龙尊不在乎,因而白珩得了空就往校场跑,抱着吃食坐在边上等师徒俩练完功,点着景元的额头看他跳着脚去抢自己手里的好吃的,偶尔还会和来找剑首议事的饮月唠两句。
又过了不知几年,白珩选择退伍,开着星槎到处跑,立志看完各个星球的美景①。
那时景元已经长到她肩膀高了,白珩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点他的额头。她说,你不是想当巡海游侠嘛,白珩姐先去帮你踩踩点。
踩点不是什么好词,白珩姐。
嗨,意思差不多就行——走了啊,小景元!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白珩的星槎没带回好玩的,她从朱明带回一个人——一个从丰饶手下死里逃生,如今来仙舟求学的少年。
“应星,他的名字。”白珩在登记时这么说着,冲匆匆赶来的剑首及其徒弟无奈耸肩,“烛渊将军的小徒弟②。”
她东跑西跑很多年,各种险境都经历过,死里逃生也是常事,她把这些写进札记里,从不主动和朋友提起,只是由过路行商帮忙带话回罗浮,让朋友们知晓人还活着。如今好容易回趟罗浮,不曾和旧友见面就被自己的老上司团吧团吧塞到使节团去朱明找援军和兵器,预备着接下来可能会和丰饶爆发的战争。等回来,星槎上就多了个来进修的应星。
在这期间景元已经顶着家族压力正式加入云骑军,名号在战场初初打响;镜流倒是圆滑了点,极偶尔时会开开玩笑,调笑一下——当然由她说出来的笑话自带零下二十度低温;龙尊丹枫倒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加不耐待在族中听龙师唠叨,经常往长乐天跑。
应星在罗浮安顿下来后继续进工造司学习。
白珩经常去看他,把沉浸在铁水和烈焰中的少年拉来一起聚会游玩。
“换换脑子,总待在屋里怎么能设计出好东西?”这是白珩最常用的借口,应星也从不拒绝,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对白珩说“不”。
但以白珩这热心肠的性子,当她笑眯眯的凑过来时,也确实很难拒绝。
巡猎和丰饶的对抗已不是用惨烈能形容的了,应星经历了什么,他是怎么突破重重包围直到朱明寻求庇护,中间有多少惊险,到了仙舟后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他又是怎么成为怀炎的弟子……这些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
毫不客气的说,应星的命就是捡回来的。
景元托着下巴,歪头看寡言的少年用铁丝制作摆件,他这一双巧手在毫无生趣的冷硬铁丝上起舞旋转,用一把小小的铁钳拧、转、压、拉、夹。于是铁有了生命,一只展翅的团雀就此诞生。
景元起了兴趣,伸手把团雀拿在手里把玩。应星也不恼,自顾自的收拾凌乱的桌面,好像那么精巧的工作对他而言不过随手而为——也确实是随手而为。
“你这手艺可以啊。”
“哼,不过是个小玩应儿罢了,也值得你这么稀罕?”
“这可是团雀啊,团雀团雀!”
“我看你才像团雀,叽叽喳喳惹人心烦。”
“团雀怎么你了?小小的绒绒的,叫的也好听。”
“你的声音可不如团雀动听。”
“应——星——!!!”
身高已经开始抽条的应星熟练的闪身躲过景元的飞扑,同时拎起工具箱放回原处,转头对着张牙舞爪站在自己身后的景元道:“不是说去吃饭吗?走不走了?”
景元嘟囔一声跟上去,团雀还是好好的攥在手里。
这是他和应星的日常节目,不是他惹恼了应星被追的绕桌子跑,就是应星惹恼了他开始藏在其他三人身后左躲右闪,若是哪天他俩和平相处超过两个小时没拌嘴都要被纳罕地问一嘴是不是冷战了。
应星是短生种,刚来时看着比景元还小的少年,如今正处在少年和青年的交界,少了几分怯懦,多了一些张扬。
意气风发形容他正正合适。
前段时间他刚拿下百冶大炼的冠军,用一堆破铜烂铁造出的机关狮子狠狠地打了那帮眼高手低的家伙们的脸,算是出了口恶气。如今那群明里暗里排挤奚落他的长生种们不得不暂避锋芒,应星也算是在罗浮站稳脚跟,能够沉下心去专心研究锻造了。
景元真心替他高兴,故而刚发了薪饷就来找人请客吃饭。
应星也没跟他客气,告了假就跟着景元出来了。
二人找了家小饭馆坐下,点了几个菜,随意扯着闲话——景元突然道:“我要随军出征了。”
应星一愣,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什么时候?”
“过几天。”景元往嘴里塞口米饭,“步离人离得太近了,我们怀疑接下来丰饶孽物可能会有大动作,这些步离人就是斥候,所以得把他们打散。”
“……要去多久?”
“不知道,但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景元笑着道,“这次出征我师傅不会跟着去,我也只是随军历练,想必对手不是什么难缠的货色。”
应星没搭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元试着转换话题,奈何应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心不在焉,只得作罢。
饭毕,回工造司的路上,应星没头没尾的突然来一句:“你最近在练阵刀?”
景元被他打了一手猝不及防,楞楞地点头:“对。师傅虽然从小就教我剑法,但剑确实不适合我,反倒是阵刀大开大合,我用的趁手些。”
应星唔一声,又道:“我的家乡就是被步离人毁掉的。”他抬眼,目光空无,“所以,活着回来。”
景元说的不错,他这次出征的时间并不长,但有一点他估计错误——步离人比预想的难打,他受伤了。
景元仗着自己底子好,没把挨的那几刀当回事,在前线依旧活跃。于是在归途路上,发炎的伤口成功干倒了这位云骑勇士。
被镜流连拉带拽过来的丹枫表情很臭,难得语带讥讽,如此点评。
景元知道丹枫一向不喜有人不爱惜身体,奈何他早被伤口折磨的俏皮话都懒得说,含胸驼背的光脚坐在床边,头发散着,只穿着里面一件单衣,整个人都恹恹的。
丹枫看出他是难受狠了,也没多言,一边御水一边询问:“伤到哪儿了?”
景元缓了一下呼吸,这才开口:“这边,从后背到侧腰;这边,肩膀往下,到这里;这条腿上也有一道。”
丹枫的手随着伤势走,感受着伤口的长和深,眉毛是越皱越紧,表情也越来越黑。
治疗完毕,景元还是恹恹的。
丹枫把镜流从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赶起来,自己把椅子拽到床边坐下。景元蔫蔫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收起脚来缩回床上,整个人抱膝蜷成一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丹枫憋了一肚子火气,看他这样更火大:“装什么装?都给你治好了。知道这样早干嘛去了?受了伤不报不治——怎么,你是铁打的?还是云骑军已经医疗资源匮乏到要你节衣缩食去省这点药?真要是缺医少药大可和我持明直说,持明族不缺这点东西!”
镜流试图插话:“云骑不缺药。”
景元:……
丹枫一眼刀甩过去:“你别在这里火上浇油——我还没说你呢!你跑去丹鼎司找我说景元受伤了,急吼吼的我还以为是要死了残了,结果是伤口发炎?消炎药金疮药敷上,绷带绑上,两天就好!罗浮医师还是有些本事的,配的药也是好使的,不至于有点头疼脑热就来找我吧?”
说到最后,丹枫已经有些咬牙切齿,这些年龙师们絮絮叨叨,对他整天被镜流拉来拽去的充当医士颇为不满。想到回去后又要被耳提面命所谓“龙尊应当自持自重,不可随意为人驱使”云云就头大。
镜流道:“我没急吼吼。”
丹枫很想翻白眼:“和你平时比,已经很‘急吼吼’了。”
看来是真生气了,善于炼字的饮月君居然能被气出长篇大论。
镜流在景元的眼神示意下明智的选择闭嘴。
然后景元在床上挪蹭两下,离丹枫近了点,讨巧卖乖道:“丹枫,我错了——”
丹枫:“云骑勇士怎么会错?”
景元:“不不不,我是真错了!我不该瞒伤不报,不该在受伤后依然在前线砍步离人。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
丹枫斜眼睨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我信吗?
景元:……
不得不承认,丹枫这张脸长得是真好,哪怕是用着倨傲的表情和角度表达自己对景元言语的不屑也不会让人心生讨厌。
——但是这不是现在的重点啊!!!
重点是我把火力拉到自己身上现在谁来救我啊!!!
是推门而入的白珩和应星。
白珩笑嘻嘻的一句:“听说小景元受伤啦?我来看看——”成功的把丹枫的视线拉过去,景元趁机大大的松一口气,
应星单手拿着个被布条包裹着的长条兵器,进屋后把这东西递给景元,调笑道:“英勇负伤的云骑勇士?”
景元耳朵都羞红了:“不要再提这个了!”
应星欠嗖嗖的啊哈一声,示意景元把包裹打开看看:“云骑勇士可得有把新兵器呐。”
白珩接话道:“应星可是在你出征后就着手设计咯,昨天才刚完成,听说你受伤了就不叫你去工造司了,直接送过来省的多跑一趟。”
景元慢慢的拆开布条,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目露惊喜两眼放光,也不装病了,直接下到地上站起来拿着兵器仔细打量,连丹枫的黑脸和白珩一迭声的“别光脚快穿鞋”都顾不上。
鸡飞狗跳中,景元只听到一句话——
“此刀,名为‘石火梦身’③。”
自从做了送景元的阵刀后应星就一发不可收拾,灵感井喷式爆发,开始给其他人设计不同的武器。
长剑“支离”赠与镜流,长枪“击云”赠与丹枫,曲弓“射日”④赠与白珩。融合罗浮和朱明两处工造司的冶炼方法让应星大放光彩,这个来自远方的短生种竟然摘得“百冶”的名号,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一代传奇。
与此同时,丰饶孽物的行动愈发频繁,仙舟逐渐进入战备状态,大街上的人们神色都是严肃的,像是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射出利箭。
白珩则在日益紧张的氛围里选择重回云骑,穿梭在各个战阵中传递情报,运送物资,骚扰敌阵……在不同星球的生死危机里磨砺过的驾驶技术让她很快在飞行士中崭露头角——同时伴随着“星槎杀手”的名号。
“你就不能开回一艘完整的星槎吗?!!”
战争打响的猝不及防又早有准备。
云骑军迅速开拔,镜流和景元所在的部队顶在最前线,丹枫作为持明龙尊,代表整个持明一族与罗浮合作加入战场。
渐渐的,“云上五骁”的故事开始传唱。
镜流武艺高超,一人一剑抗住一波一波的敌人冲击,为战友驱逐塔拉萨的步离人舰队争取时间;景元智谋过人,层层布局,一朝收网,成功破坏慧骃族和造翼者的同盟;白珩胆大心细,被包围时丝毫不慌,驾驶星槎四处穿梭,“射日”三箭并发,竟扰乱了敌阵,搏出一线生机;应星扣下扳机,他设计的武器射中了活体星球“计都蜃楼”,伴随着怪物负伤的嘶吼声,持明龙尊的力量借机将其撕成碎屑——每个故事看似只有一个主角,但仔细一看,每个主角背后都有四个同伴在支持,并且缺一不可。
功勋,战场,鲜血,牺牲,冉冉如新日的五人组合。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五人的事迹将会在千年后的大街小巷传唱,他们的荣光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光彩夺目。
待到应星百年,云上五骁也会去他的墓前聚首,像他在时一样饮酒划拳,好不痛快!
如果不出意外。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最后一战。
战前。
白珩从星槎上下来,甩了甩汗湿的头发,招呼应星帮忙检查一下射日。
镜流打量一下星槎,惊奇道:“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星槎没坏?”
白珩瞪她一眼:“星槎杀手也有不想谋杀星槎的一天!”
镜流便微微的笑起来,任由白珩没骨头似的赖在自己肩膀上哼唧“不想再打仗了”。
丹枫刚检查完从前线回来休整的景元,确定人无大碍后放他去找自己师傅:“马上了,等打赢倏忽,就不用继续打了。”
白珩支棱起来:“打完这场仗我就继续旅行!谁也别想拽我回来!”
镜流被她扑闪的耳朵糊了眼,眨了眨才道:“不回罗浮?”
“回的,肯定回的。”白珩搂住她的胳膊,“你们还在这儿呢。”
应星把射日递回去:“没什么问题。”
白珩笑着把曲弓接住,继续和镜流叽叽喳喳自己战后的计划,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除了景元。
他看着应星,已经成年的应星,全无曾经少年影子的应星。
短生种的时间流逝的那么快,好像眨眨眼他就一下子长大了。长生种对时间的把握十分迟钝,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对待爱情一事更喜欢水到渠成。
短生种不一样,他们总是匆匆忙忙,匆匆忙忙的长大,匆匆忙忙的学习,匆匆忙忙的站到顶峰然后匆匆忙忙的老去。
他们的爱情隐蔽而炽热,就像炉火里晦暗发光的木炭,看着光芒不显,触摸上去却烫的人心头一颤。
应星的目光就在白珩身上。
隐蔽的,炽热的目光追随着白珩,白珩就是他眼里的光。
什么时候的事?
景元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他深深地看了应星一眼,在对方察觉之前收回目光,然后笑着加入话题:“等回去后白珩姐请我们喝星芋啵啵吧!”
“好你个小景元,趁火打劫是吧?你白珩姐那点薪饷可全拿去修星槎了,现在还倒欠五万信用点呢!你请我还差不多——”她气愤地举手要点景元的额头,景元长高了不少,这个动作她做的有些费劲。
“我不喝星芋啵啵。”这是镜流。
“同意,味道太怪。”这是丹枫。
被称为“味蕾黑洞”的应星被剥夺发言权利。
笑闹一会儿,紧急集合的哨声吹响,众人立刻收敛笑容,抓起武器奔回自己的岗位。
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为什么杀不完?
为什么杀不完?
为什么杀不完?
景元喘着粗气,抽空抹了一把快糊住眼睛的血迹,他的耳边轰鸣,什么都听不到,又什么都听到了。
怪物的尖啸,同袍的惨叫,剑锋的破空声,金人的咔咔声,将军腾骁⑤的怒喝声和他身后威灵划过战兽军阵的隆隆声。
然后他听到一声龙吟,一道游光冲天而起,随后是丹枫化作的青龙扑向倏忽的本体,二者扭打缠斗在一起,鲜血飘落,伤口划开又愈合。
这场争斗似乎永无止境,丰饶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世人面前。
不少人被这一幕震惊,呆愣愣的傻在战场上。景元一刀劈过去,又是数个步离人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他扭头冲着身边的云骑军怒吼道:“傻站着干什么?!等着喂步离人吗?!!⑥”
他这一嗓子喊醒了死寂的军阵,喊杀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加激烈。
景元不知疲倦的挥刀,感觉身上的伤口逐渐不再迅速愈合,直到最后再也感不到一点云吟秘术的力量。
广布战场的云吟秘术被收回,云骑军的伤亡顿时增大。
……龙尊饮月落了下风。
他不得不不再关注下方的战场,全力以赴应战倏忽。
……
……
白珩牺牲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驾驶星槎横穿整个战场,用自己引以为傲的驾驶技术精准的落在倏忽的脚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坦然赴死。
重伤的丹枫只带回几滴碧血,一点碎发,这就是白珩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东西。
倏忽死了,战争结束了。
四人在硝烟未散的废墟上聚首,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沉默。或坐或站,离得不远不近,但无人挑起话头。
景元低着头,左手轻轻按揉着右手虎口上刚刚结痂的伤口,疼痛刺激着神经,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知道,在他们几人之间,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回去吧。”景元说,“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年轻的云骑抬头扫视一圈,他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率先起身。
回去之后镜流就开始用黑纱遮眼,景元知道师傅这是在为她自己争取最后的时间。镜流本就快到堕入魔阴身的年纪,战场上的种种血腥无一不在折磨她的心智,挑战她的神经。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刚刚结束战争的罗浮没办法承受剑首堕入魔阴的损失,更何况腾骁在这场战役中受了不轻的伤,现下还没有合适的继任将军的人选。
如果……我再努力一点……
景元闭眼,继续提笔批改公文——腾骁把他提到身边来做亲卫,连带着帮忙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坐这把交椅,如坐刀山。”腾骁脸色苍白,看着白发的云骑骁卫被埋在文件里没法脱身,如此评价。
景元苦笑一声,知晓他是在提点自己,抬头答道,景元明白。
腾骁闭目,将手边文件又推过去一份,说这个你也帮忙看了。
景元咬牙答是。
百冶和饮月闯入鳞渊境擅动建木,利用倏忽血肉造出孽龙的报告就是在这时递进来的。
景元猛地站起,带倒身后的椅子也浑然不知,他大睁着眼睛,厉声询问传信的斥候:“你说什么?”
斥候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百冶应星和龙尊饮月闯入鳞渊境,利用倏忽血肉和建木的力量造出孽龙!孽龙已经失控,现在正在大肆破坏鳞渊境,龙卫和云骑军也打起来了……”
景元脑中嗡鸣,他茫然的把目光投向坐在主位的腾骁,向他寻求帮助——或者说,从他口中听到否定。
腾骁咳嗽一声,吩咐下去:“去找剑首,让她即刻前往鳞渊境,斩杀孽龙,平息祸乱。”
将军的声音平稳笃定,好像没有什么能动摇一般。
景元想说师傅现在的情况不稳定,将军还是派我去吧;
景元想说将军这可能有误会,能不能让我去问问;
景元还想说……
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白发的云骑骁卫定定站稳,如松如石:“是!”
镜流是带着满身寒霜回来的。
她成功的斩杀了孽龙,又亲手逮捕了二位好友,没人能透蒙眼的黑纱看到她的目光,因此也不知道她的内心究竟翻腾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景元走过去,第一次如此怯懦的唤道:“师傅……”
镜流的周身寒气四溢,凑的近些都会觉得扎骨的痛。她偏了偏头,将脸对准景元的方向:“景元。”她说,唤着自己徒弟的名字,“真是荒唐。”
“什么?”
“孽龙是白珩呀。”
“什么?!”
“他们居然把白珩的血,倏忽的血肉,建木的力量,还有……持明龙尊丰饶的那一部分融合在了一起……”镜流的喉咙里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隐隐透着几分癫狂,“然后孽龙就诞生了。”
镜流抬手捂住脸,另一只手把剑攥的更紧,景元几乎要被寒气逼得站不住,“我亲手杀了白珩呐——”
景元急声叫道:“师傅!”
镜流低头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把周身的气势收了一些,她轻声道:“然后孽龙在我的眼前蜕生了,我把她和其他持明卵放在了一起。”
景元浑身发抖,用尽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师傅,持明蜕生后就是另一个人了。”
镜流顿了一会儿才抬头:“啊,我知道。”
她说,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应星和丹枫闯下如此塌天大祸,自然是被押进幽囚狱等待判决。景元四处奔走斡旋,但成效甚微,十王司的判决下来的很快——大辟入灭⑦。
应星最先被处决,但随后传来他身躯不死的消息。腾骁拖着病体下令封锁全部信息,将应星重新押入幽囚狱。
景元去看过,应星的头发已然由白变黑,他目光空洞的坐在角落里,好像灵魂已经被剿灭成齑粉。倏忽的血肉最终还是污染了他,丰饶的力量在不间断的修复着憎恶丰饶的人的身体,现在的应星,已经成为所谓的长生种了。
“听他们说……是你护送着丹枫去了鳞渊境。”景元低声说,角落里的人毫无回应,“当初师傅教你剑法是为了让你在战场上防身,而不是⑧……”
幽囚狱里潮湿而安静,湿漉漉的墙壁吸走了云骑全部的叹息。
丹枫因为身份特殊,持明族的龙师们对判决结果提出了异议,在多方会审商议后,丹枫被交由持明进行族内审判——
“罪囚丹枫,身犯十恶
念其旧功,免于大辟
蜕鳞轮回,往罪不咎
流徙化外,万世不返
凡所治处,不得履踏。”
景元沉默的站在曾经的龙尊面前,他慢慢的收起手里的判决,似乎在等待着对方主动说些什么。可是没有,龙尊依旧沉默,没什么能让他开口,于是云骑也沉默着,转身走出幽囚狱,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被迫学会沉默,戴上一副又一副的假面笑脸迎人。
饮月不久后被持明押走,他的行刑要在持明族内进行;腾骁最后也没撑过去,他将将军一职传给了景元,连同交付的还有如山的责任和那尊金色的威灵;以及,镜流还是堕入魔阴身了。
罗浮剑首堕入魔阴似乎也还是罗浮剑首,唯一不同的是曾经她的剑锋向外对准敌人,如今向内对准同袍。
镜流的剑招自带寒冰,她所踏足之处霜寒凛冽,星槎海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冰,连同追击她的云骑军一起塑成冰雕。
除了景元。
他命令云骑军不必跟随自己深入,在众人担忧的目光里独自踏着碎冰消失在星槎海深处,在约摸两个小时的不断震颤和轰鸣后,一尊威灵突然显现。祂挥起阵刀向下劈砍,终结了罗浮剑首的一生。
新上任的神策将军亲手了结了恩师。
他下令压下所有有关前剑首的信息,抹去她所有的痕迹,连同罪囚应星越狱的消息——或者说有人闯入幽囚狱劫走了他。
将军结结实实的大病了一场,除了丹鼎司的一位医士没人知道。
白发的将军习惯的很快,他堪称迅速地在这个职位上成熟起来,一边有条不紊的处理公文,一边面不改色的接过汤药喝下去,除了脸色苍白一点,没人能看出他在生病。
如果不是景元主动找过去,医士也不会知道。
她侍立在旁,等景元喝完药后给他搭腕检查,然后无声的行礼,收拾好药箱回去继续修改药方。
如此过了半月,医士在一次搭腕后轻声道:“将军身体已然大好,今天往后就不必吃药了。”她像过去半月的每一天一样起身行礼,“这段时间将军辛苦了,还要继续保重才是。”
她拒绝了景元的谢礼,平静的表示这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又叮嘱景元需要放松心绪,不可郁结于心。
景元笑着向她保证。
神策将军也不过是医士经手的无数病人之一,没有多长一只眼也没多生一只手,没什么特别的。
她回到丹鼎司,就像水溶入水一样。
再次看到医士的名字是在一份死亡名单上,突然堕入魔阴的云骑不分地点的大开杀戒,医士没有扔下病人逃跑,她挡在一个孩子的面前,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撑起一片小小的安全的天地。
景元在名单上盖了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景元会做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会梦到。
梦里的人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有时是镜流在校场上阳光下挥剑,看他过来也没停,吩咐他说你先练会儿功,等我把这套剑法练完;有时是白珩点着自己的额头笑嘻嘻的说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好吃的;有时是丹枫握着长枪给自己喂招,等把自己累趴下后又用云吟帮忙放松酸痛的肌肉,言简意赅的说欠练;有时是应星抱臂站在熔炉边上,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也照的他的眼睛亮亮的……更多是他们五个凑在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谈天说地扯东扯西。
醒了,只记得阳光很好,大家都在笑。
后来连梦都少了。
白珩姐。
景元和狐女并肩坐着,狐女还是那么年轻,她从未老去。
怎么啦小景元?
最近……罗浮上有了些不好的传言……他们说你是祸水,是你招致了饮月之乱……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
……嗯。
别不高兴嘛小景元,白珩姐都不在乎呢。
我知道。
那你笑笑?哎——这才对嘛,愁眉苦脸的哪像小孩子!
白珩姐,我都……长大了啊。
你长再大,七百岁,八百岁,都得叫我白珩姐!
咳……该说不愧是白珩姐吗?
白珩笑眯了眼,伸手点点景元的额头:好啦——小景元!醒了吗?
景元点点头。
白珩继续道,该走了,小景元,你该走了。
景元睁开眼。
……………………………………………………
“将军!”彦卿的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他旋风似的刮进屋里,“龙女同意了!她说让你多穿一点别受凉,在院子里面走走是可以的!”
景元啊呀一声,笑起来:“那太好了。”
“我去给您拿衣服!”
“辛苦彦卿了。”
门还开着,景元常喂的那只团雀扑棱棱的飞进来。它停在景元膝前,球似的圆滚滚的身体蹦跶着,歪着脑袋用黑芝麻一样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确定面前这人是不是景元。
景元忍不住笑了,伸手逗弄这个小家伙。小团雀不满的“喳”一声,振翅飞到景元的肩膀上,熟练的钻进那头蓬松的白发里面窝好。
感受着头发里熟悉的重量,景元不禁失笑。
这一战和之前那场战争不一样。
罗浮也没什么变化,景元还是将军,以后也会是,他会像过去七百余年一样镇守着罗浮——当然咯,也可能提前卸任把这职位传给符玄,自己去追寻少年时的梦想当一个巡海游侠。
不过都那是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①:根据游戏文本可以知道白珩有两个身份,一是云骑军飞行士(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能出现在战场上),二是自由无名客(可以看她写的札记和每日委托底下她说的那句话),因此本文安排白珩曾在云骑军服役,退伍后成了无名客,等到倏忽之战爆发后又再度回到云骑军。
②:当时朱明仙舟的将军,烛渊将军,名怀炎。
③:景元武器的名字,出自苏轼的《行香子·述怀》——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④:没有找到白珩曲弓的名字,自己编撰了一个,如果有人知道的话请在评论区告诉我一声,我好修改,提前感谢。
⑤:当时的罗浮将军,名腾骁。
⑥:游戏文本中提到步离人擅用生物科技,可以将生物的血肉转化成为养料用以供给武器。
⑦:死刑
⑧:镜流同行任务中一闪而逝的画面,应星持剑和镜流过招
感谢米游社大佬戈莫希多、梨花遍天涯所写的考据文章,我依据这二位大佬所整理的文本内容和时间线写出这篇文章,因为不知二位大佬是否在LOFTER有账号,因此引用了他们在米游社的账号昵称。
作者的一些碎碎念:
啊,很难相信这是我在两天之内写的东西。一万多字,两天写完,果然愤怒是一名写手的最佳动力。
当然啦,这篇文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也有很多细节没有解释清楚。
大体脉络是顺着景元的成长来的,完全按照游戏原来的背景框架,可能有一些读者会失望,在此向大家说一句抱歉。
然后是一些文章里没有表达清楚的地方:
景元是长生种,他的成长相较于短生种要慢不止一点,在他眼里的“不久”在短生种应星眼里却是数十年的时光,所以大家读起来可能会觉得有些割裂,为什么上一秒说应星还是个少年下一秒他就成了青年等等。
还有很多游戏里提到但我没写的地方,比如说白珩在离开罗浮到处跑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比如说应星的性格是如何从怯懦转变为狂傲(这个在游戏里的智库书籍里,白珩写的传记有提到初次遇到应星时他的性格),比如说丹枫为啥要把游龙臂鞲赠给应星而且只送一只等等等等。
如果全写出来肯定不止一万字,但那也太冗杂了,不光你们看不下去,我也一样写不下去。
我想这篇文就这样了,我很想写出我心中的云上五骁,奈何笔力不够,只得如此。
之后可能会陆续修改文中的一些细节,也可能会写一写他们其他的故事,景元怎么成为镜流的徒弟啦,丹枫怎么说服应星帮助自己进入鳞渊境啦,鳞渊境里发生了什么啦,镜流为什么要去劫啦之类的,也可能会写一写他们之间轻松搞笑的小日常,比如应星是怎么被评为“味蕾黑洞”的,白珩是怎么做到能让镜流也开玩笑说她是“星槎杀手”的等等。
当然,我也可能什么也不写,也可能过了很久很久,一年,两年?突然诈尸。
啊,不过还是那句话,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