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秋风呼啸,街上空无一人,风吹得梁上横木滋滋作响。由远及近的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怀中凸出一块,不知揣了什么东西。
黑袍人直奔金鳞台,闯入芳菲殿。金光瑶端坐案前处理事务,动都没动,只是撩起眼看了一下就又垂眸,“有事儿?”
“把他养大,让他拜在你门下”,黑袍人怀里的是一襁褓中的幼儿,这孩子不哭也不闹,浑圆的眼睛里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伶俐极了。
“理由”,金光瑶停笔,这才正式抬起头,盯着黑袍人,眼中三分嘲弄,七分淡然,就算这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又能如何,他有什么证据吗?就是可惜灭口不容易。
“没有理由,你答应,我闭嘴”。二人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要是有人现在进来,恐怕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呵,不就是养个孩子,兰陵金氏不差钱,又不是养不起”,金光瑶含着笑意的声音打破的僵局,仔仔细细地听好像还带着些寒意。是啊,不就是养个孩子,养在金鳞台,活着不就好了。
见他答应,黑袍人将那幼儿放于案上,转身就走。出门前,他又停住脚步,道“他生辰农历九月初五,名商宴”,犹豫了半瞬,又道“对他好点儿,不然你会后悔的”。他这劝诫的话语被当做了威胁。
他亦逃不开抱憾终身的命运。
商宴就这么被散养到七岁,他也知道自己不受重视,但总归过得还行,得过且过呗。
“你娘本来就不好,你爹又不喜欢你娘。”
“你阿爹阿娘都不要你”。
“有娘生没娘养。”说完便都跑开了。
天真而恶劣的声音传入耳中,吵醒了躺在树上睡觉的商宴,他看着那个穿着兰陵金氏服饰的小孩,给自己擦擦眼泪,微不可查的呜咽声,黄昏下落叶中,满身落寞的远去。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也差不多啊,我还被说没人要的野孩子呢。商宴边安慰自己边离开。
回到霁月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恶劣无比的稚嫩的童声,最后在天蒙蒙亮时才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总是能无意识地找到金凌,不自觉地跟着金凌,看着他练功,看着他被流言蜚语折磨,看着他一次又一次擦干眼泪……
江澄毕竟是江家人,不姓金,他不能一直护着金凌,也不能一直把金凌留在莲花坞。金凌父母之事,定是那群大人对着小孩儿的耳濡目染,稚子天真天真到童言无忌的话,对另一个孩子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敛芳尊对着一群少不知事的小孩又能做些什么。最终受到伤害的也只有金凌。
又是一天,商宴远远得就听到了谩骂,殴打的声音,他悄悄挪步过去,突然瞳孔睁大,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心头窜起,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冲了出去。
最后虽然狼狈,但起码赢了。二人身上脸上都灰扑扑的,商宴直接躺在地上,正想着,我到底为什么要冲出来啊?
“喂,你谁啊?谁让你过来的,”金凌耳尖红的都快滴血了,没有听到回应,又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金凌,今天谢谢……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商宴这才回过神来,“我叫商宴,今天我只是见义勇为,我看他们这群人不顺眼好久了,不是为了帮你,不是为了帮你,你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商宴别扭的说道。
一听这话,金凌有些生气了,紧了紧拳头转身就跑,商宴想抓他袖子的手也落空了。
之后的几天,不知是谁躲着谁,反正二人是一直没有见面。
商宴在金鳞台四处乱转悠,边走脚下边踢着一枚石子,心不在焉的,他这两天都快烦死了,一直没有见到金凌,而且他那天说的那个话确实不太好听。
“我才不需要朋友,我以后一定会被小叔叔和舅舅更厉害,看谁还能欺负我,商宴太讨厌了。”金凌自言自语糯糯的哽咽的声音从假山上传来。商宴偷偷看去,看到了坐在假山小台上抹眼泪的金凌。
我跟一个小孩置什么气啊,我可比他大,嗯,大几个月也是大。商宴暗自安慰自己,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心疼了。
金凌正低着头,突然一朵洁白的金星雪浪映入眼帘,抬起头,哦,原来是商宴,“我那天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就是有点、有点不好意思,咱们交个朋友呗,我叫商宴。”
金凌没有说话,看着商宴那满含笑意的脸,他鼓了鼓腮帮子,别过头去,就在商宴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某个傲娇的小公子就说“好吧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我叫金凌。”
和煦的阳光照耀,两个冰释前嫌的孩子在一片金星雪浪花下,结下了最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