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又飞了一会儿,在一个河边停下。
相柳率先下去径直离开,我只能摸摸索索地试探着爬下去,一不小心抓疼了大鸟,大鸟一挥翅膀把我扇了下去。
嘶,摔倒在地时压到了臂膀上的箭伤,疼得我龇牙咧嘴,大鸟在旁边“嘎嘎”地叫着,似乎在嘲笑我。
我愤愤地冲它挥舞着拳头,真是宠物随主人,怎么和它的主人一样可恶。
“不想去可以回去。”相柳冷冷的声音在前方传来,我最后瞪了大鸟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相柳领我走到附近一户人家门口,那人家大门紧闭,相柳一手揽住我的腰,带我飞进了人家的院落,里面是一座两层小木楼,借着月光能看见这木楼外皮斑驳发黑,想来有些年头了,四周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药香,看来确实是家医馆。
这家人已经都睡下了,我跟着相柳轻轻地上了二楼,他推开一扇门,走进去黑黢黢一片,我摸索着点燃蜡烛,才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人。
我快步上前,掀开他的衣服。
之前见到涂山璟的时候他已经变回了原型,而现在他又化为了人形,那些伤看起来更加可怖。
我天生共情能力比较强,看着他瘦成芦柴棒的身体上没一片好肉,原本清朗俊逸的脸现在肿成了猪头,我很快酸了鼻子。
我抬起他搭在床沿的手,原本弹琴舞墨的修长手指,现在连一片指甲都没有,指头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全是被针扎过的痕迹。我心痛地不住颤抖,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觉得我作为涂山璟的朋友是失职的,居然在他失踪了三年后才将他找到。
起初是涂山家宣称涂山璟患病修养,以怕过了病气给我为由拒绝我见涂山璟,由此拖了一年后我实在不放心,不顾礼法强闯了涂山璟的卧室才发现被涂山家骗了!涂山老太太只得告诉我涂山璟失踪了,接下来两年我踏遍半个大荒寻找他,却都没有线索。
直到那一天,我在中原一个地方遇到了涂山篌,彼时他正赶着马车,神色匆匆,察觉到不对劲的我强行进入马车,这才救出涂山璟,却也遭到了涂山篌的追杀。
我带着重伤昏迷的涂山璟一路逃亡,然后有了清水镇外遇到相柳的故事。
“看完了?”相柳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擦擦眼泪,理了理涂山璟脸颊上的碎发,站起身点点头。
相柳转过身往门外走去,我回过头再看了涂山璟一眼,从怀里拿出一个素白锦囊放在桌子上,然后吹灭蜡烛跟着相柳离开。
锦囊里是我出门在外常带的一些伤药,但之前一路被追杀逃亡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对于涂山璟的伤势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叹口气,只希望以后能哄好这位九头蛇大人,好让我能多下山看望涂山璟。
回到河边,不见了大鸟,只有一只毛茸茸的小雀儿,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
“好可爱的小鸟。”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小鸟乖巧地停在我手心,我正高兴地捧给相柳看,手心突然一痛,原来那小鸟啄了我一口。
我正要生气,瞥见相柳嘴角上扬了一瞬又马上恢复原状。
“相柳你居然取笑我!”
“咳……”相柳掩饰地咳了一下,“毛球,该回去了。”
说完,那只小绒鸟突然变成了之前送我们来的那只大鸟。
原来它就是相柳的那只大鸟坐骑,怪不得这么可恶。
我又被相柳摔上了鸟背,大鸟煽动着翅膀飞起,身后的医馆逐渐变成一个小点,很快隐入夜色中。
心情低落的我一路无话,因此回程比来的时候安静了许多。
不过却多了个意外。
快到辰荣军驻地的时候,相柳突然揽着我的腰带我飞到了一棵树上,大鸟受到了指令独自飞走了。
我正疑惑,就注意到不远处的下面有一个辰荣军战士。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作息时间严明的辰荣军已经休息,这个人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个地方……莫非是细作?
相柳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留了一句“你在这里待着”就飞身下去,一爪插入那人的胸膛,一击毙命,然后化作刚刚那人样子,在原地等待着。
我觉察到今夜似乎注定不宁静,老老实实地坐在树上。
果然,没过多久,另一个辰荣军装扮的人也过来了,对相柳说:“密报上说有事相谈,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看来这是细作在汇合交换情报呢。
相柳缓缓转过身,变回原本的模样。
“相柳?”细作大惊,转身就要逃。
相柳拔出从刚才那个细作身上收来的长剑,向逃跑的那人掷去,长剑直直的插入那人的心脏位置。
我不禁感叹,这人准头真好。
事情还没完结,细作倒下后,我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并且是一群人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赶来。
很快,一群黑衣人从周围逼近,围成一个圆圈将相柳圈在中间。
我有些紧张地抓着手下的树枝,相柳可是九头大妖怪,上次杀涂山篌派来的杀手跟割韭菜一样容易,这些人应该也难不到他吧?
可这些人显然不是为了和相柳对打来的,他们手里没有武器,而是拿着一个罗盘,手中释放灵力催动罗盘,瞬息之间生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将相柳困在其中。
我心头一紧,阵法一术虽不是腾蛇一族所擅长的,但我以前也跟随先生学过一些皮毛,困住相柳的这个阵法结印错综复杂,并且随着被困之人的功力而增强,就是说,相柳的实力越强,阵法的威力也越大。
相柳抬手想将阵法击碎,脚下却生出锁链将他的双手双脚死死锁住。更可怕的是,这个阵法还在吸收相柳的灵力!
相柳在阵法里越来越虚弱,用剑撑着身体吐出鲜血为首的黑衣人得意一笑:“抓活的。”
我在树上急的已是满头大汗。
怎么办,要不要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