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告诉我，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你的丈夫有没有在骗你，若他没有骗你，你也损失不了什么不是吗，如果他一直在骗你，代价你承受不起……”
蒙在鼓里，浑浑噩噩过完一生吗
千千万万生灵的命，整个世界的命运，你可想好了，一直做缩头乌龟吗
黎苏苏伏在门上，没来由的想起她讲过的故事，普绪克公主手握利刃，在黑夜里掌灯查看她的枕边人，若是一个怪物，野兽，就要立即杀了他
丈夫到底是不是个怪物，无尽的猜疑，好奇，驱使着普绪克一探究竟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非要验证一下才能安心
“王后不用等了，今日陛下不回来用午膳”
突然的声音吓得黎苏苏不可自控的抖了一下，心跳加速，她捂着胸口，强装镇定
“廿白羽，走路怎么没声，吓我一跳”
对于黎苏苏的指责，廿白羽有些茫然，他走路没声吗？就一句话就把她吓得脸都白了
廿白羽挠了挠后脑勺，没再多想，便转身跟上黎苏苏
午膳时分，主菜是一盘水晶鱼冻肉脯，嫩嫩的兔肉切丝，挂上桂鱼的清冻，入口即化肉质绵软
还有古法制成的烤山雀，肥嫩的山雀用鲜汁腌了入味后，裹上红色的塘泥，贴在炉膛的壁上微烤三个时辰，再起下撬开塘泥装盘，外焦里内，鲜味溢满唇齿，其他的几样菜式走的也是少而精的
配酒有新鲜的樱桃酿的米酒，昨日才开坛调味，味道酸甜，冰凉宜口
日日菜式不重样，精细而富有巧思，像是生怕她吃不好一样
饭毕还有甜点，桂花香馅裹胡桃,米香清甜，配上当季的方山露芽，口有余香
随手拈起一卷书来，这日子美滋滋呀
“你怎么不出去看看”
“这不是推不动嘛”
“都快吃成猪了，还没力气推门”
！有被侮辱到，黎苏苏摸上自己圆润的肚皮，捏起一层软肉，她好像真的被当成猪养了
“我说推不开就是推不开，你还没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又不说话了，不费点时间是不行了，黎苏苏倒也不急，在美人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起书来
她这幅懒散模样，委实要逼疯过去镜，怒火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无法遏制，时刻燃烧着它残余的理智
盛怒之下，反而催生出一分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
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就没什么舍不得的，不豁出去，怎么能成事
不成功便成仁
一切事物皆因缘聚合而成缘起则聚，缘尽则散，变化无常
人人以为日子可以每一天都能平淡度过，可厄运登门拜访，从不挑日子
人人都以为每一天太阳都会从东方升起，可终会有一日光辉不再，黑夜永远笼罩天地
周围一片茫茫，黑暗无边际，行走间，脚下水波荡漾
这是哪里？
澹台烬观察了一下四周，试着走了几步，无论他站在那里，周围的景象都是这样全无变化
脚下悬空，行走无一点声音，这里好像能吸纳所有声波，包括自己的呼吸，心跳
这里太静了，若是在天上，青天白日怎么没有一点光亮
“你来了”
女子的声音响起，似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清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的传来，又像是贴着耳朵灌入
澹台烬猛的一回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台巨大的天平
刚才还没有的
他被突如其来的景象惊的后退几步，天平的一侧托盘中，女子手握吊着托盘的锁链 ，姿态随意自然，好似把着关乎命运的天平当做随意玩耍的秋千
“前辈，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不知前辈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澹台烬俯身行礼，态度毕恭毕敬，显示出无限尊敬
可这位前辈歪头一笑，语调轻灵，透露着肆意的狡黠，“不是你要问我，而是我要问你”
什么？
澹台烬一怔，一转眼，脚边浮出一个蒲团，一副棋盘，这是要与她对弈的意思
澹台烬了然，盘腿坐下，棋盘中央已有一白子，曦云抬手示意他先行，并让他三子
捻起一子白棋，澹台烬没多思量便执棋落下，是要赢了她才行吗，他拿不定主意，走一步看一步
起初这盘棋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当黑白双方开始占据地盘，分割领地时，被吃掉的棋子开始出现异样
澹台烬手中的黑子，在他眼前化作了白子，抬眼，曦云向他解释
“现在它是你的棋了”
她的手中有更多的白子化作黑子
激烈的战争一触即发
刚开始，澹台烬将全部兵马都用来进攻右边的一个角
将黑子团团包围，可曦云不慌不忙，将白子挡在外面，一走进她的地盘就全部被绞杀
不管澹台烬怎么进攻，都被一一击退，澹台烬心如火灼，他的白棋损失惨重
经过几次搏斗，曦云在那个角上大获全胜，她怡然自得，似是胜券在握，黑子数量的增多，便是她的底气
不好对付，在这个规则下，黑子已经占满了一小角，澹台烬打起十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在接下来的棋局
过后他虽有小胜几场，占据了一小块地盘，可黑子如吞鲸之势，攻势迅猛，收割着白子
很快，黑子以四角合围之势将白子团团围住，白子犹如黑暗汪洋里的一座孤岛，无一丝气孔可钻，已成死局
汗珠在澹台烬额间打滚，他输的很彻底，所有白子皆在盘中，可曦云棋盅中还有不少黑子
“现在我问你，这盘棋还下的下去吗”
她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倒映着他颓败气恼的面容
“黑子化白子，白子化黑子，现在黑子无法化作白子，这棋下不下去了”
抬眸，身旁昭示着命运的天平左右平衡，同刚才一样，可是曦云不是坐在一边吗，她下来了，怎么天平还是没有变化
“你是天生的君主，不用我多言，便能看透这盘棋是什么意思吧”
“天生的君主”澹台烬重复了一遍，立时茅塞顿开，谈及他最为精深的学问，不免有了自信
“帝王心术，无非就是制衡一术，朝廷之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忠奸之分，帝王要做的就是把控全局，让他们两方势力争斗不休，但必须要让他们谁都奈何不了谁”
迎着曦云赞赏的目光，澹台烬继续侃侃而谈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宗族，姻亲，利益，这些棋子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横平竖直的经纬”
澹台烬的注意力再次落在棋盘上
不对，黑白两色有什么寓意，澹台烬犹如梦中惊醒，死盯着这盘棋，棋盘上的局势预示着什么
“只有一样，帝王绝不能让一方势力独大，否则……”
澹台烬紧盯着位于中央的几颗孤零零的，被围困的白子，冷肃道
“否则必将反噬其主”这是史书中斑斑血迹告知他的真理
“说的好”曦云嘴边的弧度扩大，与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一点就通
“那么现在将这天地视做棋盘，你来告诉我缺了什么，才到如今这般局面”
“缺了什么”
澹台烬起身查看天平左右，两侧秤盘空空荡荡，衡杆水平不动，中央的摆针不偏不倚，直直对应上方的零刻度针
“缺了什么”他呢喃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全身血液像是全被冰冷凝结
“缺了居于中央位置的……”嘴唇像是被寒意冻住，艰难的继续，“这天地缺了无上的君主，把控局面的神明”
“答对了”
曦云仍旧含笑，像是在夸奖聪慧过人的学生
“那么这盘棋还下的下去吗”
黑暗肃然一清，四周一片清朗，低头俯瞰大地，山峦起伏，江河蜿蜒曲折，无数七彩丝线纵横交错，犹如一张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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