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华灯初上，容府中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一一亮起。一辆马车踏着夜色归来，停在门口。

  “容钰，小心脚下。”

  贺九灵伸手扶着容钰下了马车，顺手帮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披风。

  容钰嬉笑着也将垂落在贺九灵胸前的马尾拂到背后，兴高采烈地牵着她的小手进了容府。

  展屏和绯莹跟在后面，各自手里拎满了从贺府带回的大小礼包。

  穿过前院，他们就迎面撞上正匆匆往外走去的容绛。

  “小叔。”容钰软糯的声音中夹着贺九灵的轻声。

  “钰儿回来了。”容绛停下脚步，瞥了眼贺九灵只当她不存在，慈爱地迎上容钰，上下打量着一脸微笑显然心情很好的他。“都吃过晚膳了吗？”

  “嗯，吃过了。”容钰高兴地点点头，好奇道。“小叔是要出去吗？”

“是，有些事要去趟占星馆。”

  “哦～”容钰眨眨眼睛应了一声，不是很懂容绛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去占星馆。“那小叔早去早回。”

  “好。”容钰的关心让容绛的心感到很熨帖。“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贺九灵狐疑地看着容绛，她可不觉得他突然喊住容钰只为了闲聊几句。

  “那就好。”容绛拍拍容钰的肩膀。“钰儿今晚好好休息，陛下刚刚派人传旨，明日你们随我一起入宫面圣。”

  “我也一起？”贺九灵一愣，反手指了指自己。

  “嗯，”容绛哼了一声，难得好心道。“既然是陛下赐婚，宫中也给赐下嫁妆，娘娘更是派人操持了你的出嫁，你合该进宫谢恩。”

  贺九灵诧异容绛会提点自己，忙抱拳诚心道：“是，九灵明白，多谢小叔。”

  “嗯，去吧，都早些休息。”

  “是。”

  “小叔再见。”不懂何为面圣的容钰茫然地被贺九灵拉走，下意识回头看了匆匆离开的容绛背影，耳边听到展屏嘀嘀咕咕说着明日的安排。

  “公子，之前有件陛下赐下的织锦阁华服还未穿过，明日公子就穿那件月白色缂丝云纹锦袍吧。展屏回去就把它熨烫整洁，再熏香一番…”

  贺九灵一听展屏的絮絮叨叨头就大了：“需要这么麻烦吗？”

  “那当然。”绯莹也插话道。“公子跟少夫人才新婚，又是去面圣，怎么隆重都不为过。更何况平时这些也是最基本的准备，只是少夫人不喜麻烦，也不爱熏香，我们才会准备的简单些。”

  展屏气哼哼地瞥了眼贺九灵，对容钰笑道：“少夫人可以随意，公子还是听展屏的，像以往那般准备才好。”

  展屏很清楚皇帝正是喜爱容钰，才会让一向给皇室宗亲制作朝服和朝中大臣制作官服的织锦阁专门为容钰制作华服。

  自从容钰中毒后皇帝除了派太医再也没过问他的情况，如今下旨召见，展屏心想当然要给容钰好好打扮，务必让皇帝记得容钰，才好让别人不敢随意欺辱自家公子！

  “那就听你的。”容钰才不懂这些服饰搭配，他只知道这些一向都是展屏安排的，听他的就没错。

  不过想了想，容钰还是拉着贺九灵的手小声道：“贺九灵也打扮，一起好看！”

  贺九灵本觉得无所谓，结果见容钰一副寻找同伴一起结伴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听容钰的。绯莹，等会你也帮我好好挑选一下明日进宫的服饰，务必要跟容钰一样好看。”

  绯莹眼睛一亮，顿时觉得有了用武之地，兴奋道：“好的，少夫人！”

  行走在巍峨肃穆的皇宫中，容钰亦步亦趋跟着贺九灵身侧，时不时左右张望，好奇地打量着沿途的建筑。

  倒是曾经进了皇宫东张西望一刻闲不住的贺九灵此时规规矩矩地半垂着脑袋，不远不近地坠在容绛的身后。

  容绛回头看了眼两人，轻叹一口气，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皇帝的传唤。

  王德全出了门，对着三人恭敬行礼：“容大人，少馆主，容少夫人，陛下有请。”

  御书房中，皇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见容绛跟贺九灵的问安，他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容钰迟了一步懵懂地学着容绛跟贺九灵行礼。

  皇帝抬抬眼眸，疲倦道：“来了。”

  “是，陛下。”容绛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奏章交给一旁的王德全。“这是陛下交代的事，臣已经将结果都写在里面了。”

  皇帝接过王德全拿过来的奏章，看也不看地放在一旁，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另外，占星馆的扩建工作已经按陛下的吩咐开始动工了。”

  “好，这件事你跟司天监多盯着些。咳咳。”皇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捂着手低咳了几声。

  贺九灵低着头，仿佛一门心思研究着鞋上的绣花，实则认真倾听着皇帝与容绛的对话。

  贺九灵从进御书房就注意到熏香中隐藏的中药气息，加上行礼时瞥见的那一眼，她发现皇帝的气色很差，明显沉疴在身，与她宫宴上看到的皇帝判若两人。

  原来陛下的病情这么严重，怪不得上一世不过四年时间就殡天了。不过陛下让容绛测算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跟陛下的病情有关。而且占星馆的大兴土木是陛下吩咐的吗？为什么还要扩建？

  一堆的疑问与困惑在贺九灵的脑海中轰轰作响，像是失了控的疯马来回冲撞，搞得她晕头转向。

  “贺九灵，容钰是个好孩子，你别辜负朕的期许，与容钰好好过日子。”皇帝看着下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贺九灵沉声道。

  贺九灵回神，连忙道：“是，陛下。”

  “嗯，朕有话要跟容钰说，你先去皇后那吧。”

  “…是，九灵告退。”贺九灵对容钰眨眨眼睛，抱拳告退。

  容钰巴巴地目送贺九灵离开，却记得进宫前容绛的叮嘱，生生不敢迈出脚步。

  “容钰，过来朕这里。”

  离开的贺九灵听到皇帝的声音回头，正好看到容绛安抚着局促不安的容钰，推着让他去皇帝那儿。

  见贺九灵驻足，同样出来的王德全提醒道：“容少夫人，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呢。”

  “好，我知道了。”贺九灵看了眼笑眯眯的王德全，收敛心神，快步走下台阶，跟着小太监去了皇后的凤銮殿。

  王德全关好御书房的大门，抬头看了眼头顶灿烂的太阳，规规矩矩地侍候在门口沐浴着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