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绛低头嗤笑，神色渐渐失控：“呵呵，蛊虫？蛊毒？解药？”
见容绛神色不对，黄太医连忙宽慰道：“容大人，世无绝人之路，你还有少馆主要照顾，万万保持理智啊。”
容绛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滔天怒意杀气，收敛因为愤怒扭曲变形的表情，若无其事道：“黄太医，我都明白了。府中还有诸多杂事，就不留你了。牧川，备礼，送黄太医回太医院。”
“是。”
待牧川送黄太医离开，容绛还算和煦地冲有些紧张害怕的容钰笑笑，转头就冷若冰霜。
“贺九灵呢？”
哪怕是后知后觉的展屏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缩在角落里。合扇硬着头皮回道：“贺姑娘在外面。”
“你们照顾好公子。”容绛裹挟着刺骨凛冽的冷风大步走出门外。
“小叔怎么生气了？”容钰不解，拉拉合扇的手。“贺九灵呢？她为什么还不进来？”
“公子，老爷怕是有事找贺姑娘，您再耐心等一会儿，好吗？”
伸着脖子还等着贺九灵进来的容钰闻言落寞地抿抿嘴：“好吧。”
容钰卧室外的庭院中，贺九灵站在台阶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草地。
原本贺九灵也想守在一旁等待黄太医的诊断结果，可惜没等她进门，便被容绛锋利如刀的眼神震慑住，直接被关在了门外。
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贺九灵只能等在外面思索解药失效的原因。没等她想明白，房门从内打开，黄太医在牧川的恭送下走了出来。
贺九灵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黄爷爷，容钰他究竟怎么了？解药为什么会失效？您查到原因了吗？”
“唉…”黄太医停下脚步，摇摇头。“是我们搞错了。”
“搞错？不可能啊，那解药的确可以解了…”贺九灵顿了一下。“容钰身上的毒啊！我不可能搞错的。”
上一世容钰便是吃了这个解药才彻底恢复的，她怎么可能搞错！
“少馆主中的是最难解的蛊毒，不知蛊毒的制作原理，我们又如何能制作出正确的解药。”黄太医越想越觉得自己跟贺九灵大意了。
不过也是，正常人也不会想到嘉麟境内会出现蛊这种东西。唉，一切都是天意。
“不是的。”贺九灵当然知道忘情散中有情蛊的存在，可她的解药的的确确能解了忘情散，这是绝对不会记错的。难不成这一世的忘情散与上一世的方子不同？
贺九灵的心彻底乱了。如果两世忘情散的方子不一样，那容钰怎么办？不行！她要写信去问师兄！只要拿到忘情散的配方，她一定可以再次制作出解药治好容钰的！
“贺九灵，你跟我过来！”
容绛冰冷的声音在台阶上响起。在贺九灵思绪混乱的时候，黄太医便不想打扰她就匆匆离开。
贺九灵抬头看着眼中隐藏着狂风暴雨的容绛，头皮一阵发麻，发憷道：“容、容大人。”
容绛眼神如刀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一甩宽大的衣袖转身就走。
跺了跺脚，贺九灵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胆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到了前厅，不等贺九灵开口，容绛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杯具通通扫落在她的面前。
“贺九灵，你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解了钰儿身上的毒，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如同爆发的火山，容绛怒气冲天地瞪着瑟缩不语的贺九灵，抓起茶壶砸向她。
“钰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啊？！还是我容绛做了什么得罪你贺九灵的事？又或者，你告诉，是我容家欠了你们贺家什么？你要这么对钰儿！”
贺九灵心中发虚：“容、容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容钰怎么可能对不起我…”
“那就是我容绛或者是我容府对不起你、对不起贺家？！”容绛阴恻恻道，一双阴鸷的眼睛盯死了贺九灵的一言一行，仿佛要将她剥皮抽骨般看得一清二楚。
“不，没有的事。”上一世有，可这一世不管是谁，都的的确确没有对不起她跟贺家。
“好！我们没有一个对不起你，对不起贺家！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虽然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可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容绛一步一步逼近贺九灵，带着无形的压迫俯视着只到他胸口的贺九灵：“钰儿身上的蛊毒，是你下的吧？”
贺九灵一口气凝滞在胸口，半晌才缓缓吐出。高悬头顶的利剑究竟还是在贺九灵还未彻底准备好的时候瞬间落下。
也罢。贺九灵闭上眼睛心想。自己不是早就准备承认了吗？不过就是比自己准备的早了一步，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贺九灵睁开眼睛，面对容绛质问的目光缓缓跪下：“是。”
在贺九灵下跪承认的那一刻，容绛杀心大起，高举右手。可最终，他垂手转身，仰天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好啊，真是好啊！”
“贺九灵，我原以为你不敢承认毒是你下的，没想到你还算敢作敢当！”容绛指着贺九灵笑出眼泪。“为什么要这么做？！贺九灵，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
容绛的突然一声大喝吓得贺九灵浑身一个激灵。既然都已经承认了，哪怕心跳如最激烈的鼓点，贺九灵也强制镇定道：
“容大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可能不会相信，可是我发誓，我真的不想看到容钰变成这样。”贺九灵举着手对天颤声发誓。
“你说你不想？！贺九灵，你以为我眼瞎心盲？”容绛冷笑一声。
“是，钰儿心中有你，可以容忍你在占星节上大闹，可以为你跟与他无关的外戚、大臣送礼赔罪，甚至为了你去求了退婚书。没关系，只要钰儿想，我都可以当不知情！甚至我还要因为占星节上、因为江镇时你救下容钰感激你！”
“可是贺九灵，你千不该万不该对钰儿下毒！害他吐血昏睡，现在更是变成这个样子！”
容绛根本不给贺九灵辩解的机会，咬牙切齿道：“而贺良那个混账，更不该借着皇命想要举家搬迁去驻守南姜，想要以此逃避你与钰儿的婚事！
怎么？你贺九灵是他贺良的心尖子，我的钰儿就不是我容绛、容家甚至是占星馆的命根子？！你的命是命，钰儿就活该被毒傻吗？！”
容绛的怨气与愤怒如同实质压迫攥紧了贺九灵的喉咙。她无比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容绛凑近贺九灵的耳边阴恻恻道：“贺良该庆幸，起码你还算有点担当，不然现在就不会仅仅是你、贺秋庭还有李亦画被困在京城这么简单了。”
贺九灵毫不怀疑容绛说的话。上一世他没有将她跟贺三、大嫂困在京城，可四年之后直接让整个贺家除了自己满门抄斩，甚至背负着叛国的罪名。今生若不是自己真心悔过，她相信贺家怕会是同样的结局。
“我信。”贺九灵深吸一口气，看着容绛坚定道。“我承认是我做了错事，无论有着什么样的理由，都是我害了容钰。
所以，容大人，你要打要罚又或者是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接受。我爹他只是爱女心切才做了错误的选择。
可毕竟我还在京城，我也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你能放过贺家、放过我爹。”
“你很怕我对贺家做些什么？”
的确，若是贺良顺利举家迁至南姜，他必会想尽一切办法狠狠报复贺家，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钰儿的人。可那不过是他心思一闪的念头，贺九灵又为何如此肯定？
贺九灵俯低身体额头触地，轻声道：“大嫂与我说过，我做下的错事会导致怎样的结果。那是万死都无法赎清的后果。所以，容大人无论想对贺家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贺良那个糊涂蛋倒是替他儿子娶了一个明事理的夫人。”贺九灵的坦诚认错和李亦画的明辨是非让容绛怨恨到极致的内心有了一丝慰籍。
“既然你心知肚明，那你就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容绛居高临下地看着贺九灵。
“钰儿的毒是你下的，本来这次如果能顺利解了毒，我才懒得管你跟贺家何去何从！我会让钰儿跟你断得干干净净！
可惜，你没有。我也懒得计较你是真的不会解还是假意不想解。没关系，钰儿认你，喜欢你，依恋你，那你就该老老实实嫁给钰儿，乖乖地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将你的余生都赔给他！这么说，你同意吗？”
“我愿意。”贺九灵恭恭敬敬地再次额头触地，坚决道。
“好。”容绛满意地点点头，面色依旧如霜。
“下个月的二十是个好日子，我会广发请帖，宴请朝中诸臣，为钰儿娶你过门。
我希望你跟贺家可以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再搞些让人头疼的小动作。”
“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