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罢相

洛京城的天空黑压压一片，顷刻间一道闪电就划破了天空。紧接着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风儿也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肆意地拉着地上的落花起舞。在雷雨交加中，陈云被禁军秘密押进了紫禁城。

家丑不可外扬，韩胤在御书房见到了他的大舅子兼丞相。他把带着血迹的账册直接冲着跪在地上的陈云砸去，陈云被砸中了也不敢说痛。他只是沉默地翻完了账册，然后伏地而拜，“陛下，臣不知这账册是从何而来，还请陛下明察。”

“明察？这是锦王查到的证据，他现在人在太医院躺着生死不明。你说说他一个王爷有什么必要去陷害你！”韩胤的脾气一向很好，对这些臣子也算客气。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不知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敢刺杀皇子。在紫禁城刺杀皇子，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锦王虽然不是皇后亲生，但臣与娘娘也未曾怠慢过他。又怎么会为了一本不知真假的账册，去谋杀当朝皇子呢？还请陛下明鉴！”为了外甥的太子之位，为了陈氏的满门荣耀这罪他绝对不能认。田灵那厮做事真是瞻前顾后，居然连账册这么要紧的东西都不知道销毁。这下好了他完蛋不说，自己也要被这糊涂的亲家连累！

“是吗？可是这账册中的往来之人都已经招供了，爱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就知道这老狐狸会狡辩，韩胤也不跟他啰嗦。

“这……”看着眼前天子的神情，陈云突然就泄了气，“陛下这些都是臣和田灵二人所为，与太子殿下无关，与皇后娘娘无关。要杀要剐全随陛下高兴，臣甘愿伏法！”

“你甘不甘愿是你自己的事情，朕不在乎。可是你和太子买通凶手在宫门口行刺，这罪你可承认？”韩胤与这陈云并非全无君臣之义，只是有时候纵容会酿成灾祸。

“不，臣就是再笨也不会做得出在皇宫买凶杀人的事情。陛下，若真是臣要杀锦王那必定是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在宫门下手，徒惹嫌疑不说。万一东窗事发，这可是夷灭三族的死罪！”陈云确实没有指示别人射杀锦王，他只是以秦王府的名义买通锦王府的丫头在锦王的茶里下了点鹤顶红而已。不知为何锦王能有命活到去告状的时候，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这么说刺杀锦王的人不是你，那会是太子吗？你可是他亲舅舅……”韩胤生平第一次动了废除太子的念头。

“太子素来仁厚，就算与秦王起了争执也不曾有失礼仪。您是他的生父，应当知道自己亲生儿子的秉性。他绝对不会做得出残害手足兄弟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陛下念在父子情深不要因为微臣的一时贪念而迁怒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与秦王缠斗，朝堂上陈氏的势力被剪除了不少。陈云虽为丞相，能够掌控的势力却越来越少。很难说这其中没有当今陛下的手笔……

“不是你，也不是太子？那能是谁呢？”韩胤也觉得不对劲，身为帝王的直觉告诉他似乎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摆布这一切。他提笔写好圣旨，胡公公在他的示意下盖上玉玺，“陈云呐陈云，你我君臣一场也算是一段缘分了。就到此为止吧，日后这洛京城你也不必再来了。”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云知道自己的命大概是保住了，当即叩头谢恩。只要太子还是太子，那以后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连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这位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被狼狈地请了出去。

“兄长！”看着自家兄长被禁军带走，陈兰的泪水就像决堤了一样。她此时一身素衣脱簪待罪，却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从小就很疼爱自己的兄长就这么被带走。她紧紧地握着陈云的手，“兄长，他们要带你去哪儿？”

“娘娘请不要为难我等！这是陛下的命令！”负责押送的禁军跪在陈兰的面前。

“娘娘，照顾好太子。您只要照顾好太子，我们兄妹就有再见的时候。”陈云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也有几分于心不忍。但圣旨一下，他也没有办法了。

“陛下，我要见陛下！”陈兰听着兄长的话此刻心里也不是滋味，但陛下素来仁厚。说不定求求情能够管用呢？就像从前她救下了那个夺了人家功名的纨绔侄子陈枫一样。

就在陈兰不顾皇后尊严大喊大叫的时候，胡公公出来了。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丞相大人这是咎由自取。您还有太子殿下，要好好保重身子。毕竟这来日方长嘛……”胡公公对皇后依旧毕恭毕敬。

听了胡公公的话，陈兰也冷静了下来。

看到陈兰安静了不少，胡公公示意皇后的奴婢们，“这阴雨绵绵的，娘娘伤了身子可不好。你们几个贱婢还不带着娘娘回宫修养，要是冻着伤着仔细你们的贱命！”

就这样皇后被带回了寝宫，东宫附近的禁军也撤了回去。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相位出现了空缺，陈云被贬为庶人替先帝守陵永世不得回京。太子妃生父田灵则被斩立决，废太子妃的圣旨已经到了东宫。

太子妃田如玉撑着病体下跪着接旨，然后被人带走打入了冷宫。

“不，这不公平。我要找父皇问个清楚！”太子韩宸不忍心见太子妃被带走，决心要去找皇帝讨个公道。

“太子殿下，昨天皇后娘娘去求情尚且不管用。更何况现在的您呢？”胡公公也不想得罪这个还没有被废掉的储君，未来的事情很多都说不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这是他能够在皇宫屹立不倒的秘诀，“还请殿下保重身子，等陛下气消了。您再去也不迟啊……”

听了胡公公的安稳，太子的心早就凉了半截。那田氏无过啊，都是她那不争气的父亲。

此时张良娣火急火燎地抱着田如玉的女儿过来，“殿下，姐姐呢？”

“你来晚了，父皇刚刚差人把她带走。”韩宸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的位置被人踹了下来，此刻的他虽然还是太子，但心境已经不如从前了。

“殿下，您不能气馁啊！只有您振作起来，姐姐她才有再回来的时候。小郡主也才有机会再见见她的阿娘啊！殿下！”张良娣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哄着太子。

“你虽是女流之辈，说得也不无道理。本宫先去书房了，你好好照顾小郡主。”韩宸离开了。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

“父皇不愧是父皇，遇到亲儿子的事情就知道亲亲相隐。”韩玥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的父亲是一位仁厚的帝王不可能为了将士或者百姓的性命和公道就真的拿自己的亲儿子们开刀。杀了田灵这个跑腿的已经是他圣明了，再杀下去他要不忍心了。

“陛下如此包庇下去，难怪这朝堂越来越乌烟瘴气！”仁厚之君的仁厚在他当年全家被杀、功名被夺之后领教过了。杀他全家的主使至今逍遥法外，虽然此番种种会让那人失去荣华富贵的日子。但他的家人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为什么那人还有脸活着！

“那么章先生是否有兴趣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啊？”韩玥笑着落下了一枚棋子。

“愿听殿下差遣。”章禅蛰伏多年，如今也该到了一鸣惊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