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薄柳

“殿下，太子妃田氏邀您入宫一叙。”鸳鸯一路小跑着进了书房。

韩玥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给她倒了杯茶，“把请帖放在我的桌子上，然后喝杯茶歇歇吧。你这拳脚尚可，内功可是很一般啊。”

“多谢殿下关心。我这半路出家学的武艺自然比不上卫阁主，但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在他的手下撑过十招的。”寻常人习武不比话本子轻松，其实鸳鸯这丫头已经很刻苦了。

“好，有志气。喝完茶，在跑一趟田庄吧。王将军派人送了我一盒域外的农作物，说是种下去可以果腹产量极高。如有饥荒，这作物可以救命。”韩玥拿着一个匣子递给了正在喝水的鸳鸯。

鸳鸯听到这话茶叶放下了，“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殿下，王将军一介武夫怎么会懂这田野劳作之事？”

“说是从在北狄做生意的海外之人处缴获的，那些人洛京城中也有主要开办酒肆贩卖香料。拿去试试吧，失败了也无妨。记得多给栽种的农家一些钱财，万一王将军被人蒙蔽这些农户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韩玥深知农家不易，全靠老天爷赏饭吃。所以她雇佣他们干活，也会依据他们上交的农作物给与一定的钱财。

“遵命殿下，那谁陪您去赴太子妃的约呢？”鸳鸯想着去农庄就不能去皇宫了。

“紫鹃是你的徒弟，就让她陪着吧。”韩玥说。

听到紫鹃的名字鸳鸯欣慰地笑了，“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殿下我担保这丫头处事周全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好了，去干活吧。”韩玥也回以笑容。

韩玥在鸳鸯走后，唤来紫鹃等丫鬟为她换上宫装。然后又在凤翔阁当季的首饰中挑了几支凤钗、一串八宝璎珞置于锦盒中，太子妃生父虽然最近一贬再贬，但废掉太子妃的诏书还没有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韩玥等人到了太子妃的住处就有丫鬟前来引路，这院落不似从前热闹。庭院中的花草也不比从前繁盛，远处飘来阵阵药香。

“长姐，本宫多病故而未曾叨扰，还请长姐见谅。”温婉端庄的太子妃容颜依旧，只是脸上多了些憔悴之色。

“太子妃无须多礼，这些是本宫在宫外寻得的首饰，虽然不及宫中华贵但还请你笑纳。”在韩玥的示意下，紫鹃把锦盒给了太子妃的侍女收着。

“咳咳，那就多谢长姐了。”太子妃田如玉不知为何很感激地看着韩玥，“殿下就居显州，自然不晓京中变故。如今家父蒙难，我……”

看着太子妃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韩玥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了。

“弟妹可是有事求我？”话到了这份上，韩玥也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母后她总不愿意见我，太子他忙于朝政。可叹我堂堂一个太子妃在这东宫竟然连一个可用托付的人都没有！”田如玉苍白的脸上划过异地泪痕，但她深呼吸了一下就用帕子拭去了，“久病之人容易多愁善感，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不知你要我做什么？”韩玥前几天才把能够决定太子妃生父生死的证据拿出去，此时面对田如玉难免有些感慨。那般草菅人命的生父，怎么配有这样一个贤德孝顺的女儿。

“父亲的罪责自有朝廷定夺，非你我所能左右。但我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兄弟，如果他被贬为庶民还请您拿我的一部分钱财接济他。玉不琢不成器，无须太多饿不死即可。如果父亲他被定罪。请您拿着我这些年积攒的体己，好歹让他老人家在牢里少受些罪吧。”说着太子妃就把藏在靠枕后的私房钱拿了出来。

“弟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令尊只是被贬谪……”韩玥接过那盒子心中不是滋味。

“殿下无须安慰我，虽然如玉是深宫妇人，但年少时也学过《春秋》《左传》。如今太子殿下每每回宫不是发脾气就是愁眉不展，完全不见从前的温润。我就知道父亲的事情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好在殿下还是念着夫妻情分的。如今我依旧是东宫的太子妃，如玉这辈子没有嫁错人。如果他不是太子该多好……”田如玉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你与太子缘分天定，若他念旧情你们就来日方长。”韩玥用自己都不信的话安慰着太子妃，天家无情失势的太子妃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万幸。所幸她那弟弟韩宸是个仁厚的人，他在如何也做不出杀妻再娶的勾当，来日他定会保太子妃一命。

“那就借长姐吉言了。”一直哭丧着脸对着客人也不好，田如玉思及此就勉强自己笑着说话。

“听说你与太子有一女，怎么不见她？”韩玥想借她的女儿让她包邮活下去的希望，这样即便她不再是太子妃。按着太子念旧的仁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张良娣与我交好，现在我病着怕把病气过给孩子。暂且寄养在她那里，她是个爽朗的人。我真羡慕她的性子，咳咳！”田如玉说道女儿眼眸中就不再盛满绝望，而是闪耀着温暖的光芒。可是她身子弱，说了没几句就开始咳嗽起来。

“好了，你歇着吧。你所拜托的事情，我尽量去办。为了你那可爱的女儿，你也要好好保重身子。”韩玥准备带着太子妃托付的体己离开。

“麻烦长姐了，此恩此德我铭记于心。”宫中多得是拜高踩低，长公主能够接受她一个失势妃子的托付已经很好了。

在韩玥走后两个时辰，张良娣就带着一岁的小郡主去看望太子妃了。在路上张良娣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团子，“我们去见娘亲了，你要乖乖的。”

那怀中孩子懵懵懂懂地就知道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到了太子妃跟前她把小郡主给太子妃抱了抱，“姐姐今日可安好？”

“小郡主吃的白白胖胖的，可见你平日里没有少费心思。”田如玉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真心地笑了，那是她在宫中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当然，所以姐姐你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也要好好养病。放宽心啊……”张良娣是武官之女，一入宫门深似海。谁知她是个有造化的，夫君好说话不谈，太子妃也对她十分照顾。她希望太子妃能够好起来，也希望太子能够不再愁眉不展。宫墙深深锁住了她和太子妃的一生，太子是她们唯一的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