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观上

摘星观本是显州山县一座不起眼的庙宇，只是大周的开国君王在这里起事就成了龙兴之地。每年大周的皇室都会拨款给摘星观，从开国至明空女帝时期偶有帝王祭祀。之后就因为这里路途遥远，再加上周遭贫瘠就没有君王愿意亲自来这里了。不过它仍然在皇室有着特殊的位置，观内供奉着历代君王的牌位因此供养从未断绝。

韩玥来到了摘星观，观主得到消息提前带着众人前来迎接长公主。在大周槛外人也需守槛内的规矩，更何况这是皇家寺庙。鸳鸯为韩玥撑伞，韩玥向观主行了礼，“无尘道长，韩玥多有叨扰。”

“长公主殿下一片孝心天地可鉴，诸位施主也一路舟车劳顿。贫道已经为诸位收拾好院子，快些请进用些斋饭吧。”无尘五十而知天命，一头银发在白雪皑皑中并不显眼。雪花打湿了他灰色的道袍，他迎着风雪将远道而来的贵客请进了山门。

一进摘星观便觉得有种放松之感，韩玥不清楚这是祖先庇佑，还是此处已是半山腰的缘故。她带着侍从们安顿了下来，这地方修缮地不错。还有专门接待皇家的别院“凤园”，虽然比不上皇宫华丽，但胜在古朴幽静。

沐浴更衣后，韩玥就换上了道姑衣装。她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脸还是那张稚嫩的脸，心却比从前更加沧桑。

“鸳鸯，你今年多大了？”也许是前世的愧疚，让她这个爱慕权势的人对眼前这个婢女多了几分关心。

“奴婢今年十六。”鸳鸯给韩玥的茶杯里倒上了热乎的茶水。

“本宫提前放你出宫，你去凤翔阁名下的产业当个掌柜如何？”韩玥知道这丫头有几分谨慎但未来她的身边注定腥风血雨，仅凭这几分谨慎并不能保住她的性命。不如给她一份产业，让她拥有属于自己的财富。至于嫁人与否，那是她的事情。不是身为公主的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长公主毕竟不是月老更不是红娘。

“离开长公主殿下？”鸳鸯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带着些许哭腔，“殿下难道嫌弃鸳鸯伺候得不好吗？”

“就算是普通宫女过了二十五也是要回去嫁人生子的，如今本宫给你一个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朝不保夕的，未必能够次次都全身而退，若是有个万一你的性命也就跟着我一起交代了。”韩玥见这小丫头快哭了，也就没有掩饰下去的必要了。

“我……”十多年的宫廷生活让鸳鸯变得很惜命，但若让她抛弃眼前的长公主只求自己的安稳。从前也许做得到，但跟着长公主经历了许多事她也有点舍不得。

“显州荒凉之地，长公主殿下您没有人伺候怎么行？奴婢知道自己不如余掌柜能治病，也不如卫阁主武功高，更没有沈先生和章先生的满腹才华。但请殿下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够像他们一样为殿下效力。”鸳鸯跪在了韩玥身前，“殿下要做的事情，我再笨也能感觉到一二。若殿下觉得鸳鸯可用，还请给我一点时间。若我真的笨到帮不了殿下，那时再请殿下打发我去外面做生意吧。”

“这……也罢，你今后就跟着卫琪锻炼一下拳脚吧。你屋里那本《药经》有些错漏日后要看书找洛主薄去借吧，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是，奴婢多谢长公主殿下！”鸳鸯被韩玥拉了起来。

“本宫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韩玥看着门外暮色渐近若有所思。

“奴婢告退。”鸳鸯关上了房门离开了。

在她离开之后，韩玥的窗户有人敲了两下，“卫琪进来吧。”

“殿下，洛京传来消息。说是皇帝陛下自皇太后薨逝之后就伤心不已，如今大病了一场。眼下太医院都忙疯了，实权已落到了陈丞相的手里。”卫琪将沈慕云写的信笺给了韩玥。

“消息可靠吗？”韩玥不信皇帝会因为伤心而生病，在皇太后还政之前他与祖母的母子关系就比纸还薄了。

“这一份是欧阳大人的来信。”卫琪不在洛京，对此不做评价。

“哦，本宫的弟弟们真有意思。父皇病了不赶去献殷勤，却为一桩案子互相争得面红耳赤。本宫的箱子里有几份手抄的佛经，你差人趁父皇病好之前送到皇宫去吧。”韩玥不是真心祈福修行，但也抄了不少经文。如今派上用场了，也算是没白抄吧。

“是。”卫琪正收拾好韩玥的经文准备离开，却被韩玥叫住了，“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本宫的贴身宫女鸳鸯需要练习一些自保的拳脚功夫，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卫阁主最可靠。就劳烦您抽个空去教导那个小妮子吧，不必看我的面子给她放水，你只需要尽到为人师傅的责任便好。”韩玥见卫琪愣在那里不说话，又开口加了点筹码，“她若学有所成，我就把洛京的一处府宅赐给你。若是半途而废，那就到她放弃的那一个月为止，每个月给你多加一个月的月钱如何？”

“殿下有必要为了一个宫婢做到这种地步吗？”奴婢为取悦主人学习各种手艺包括武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就是自命清高的读书人也有“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为什么这长公主竟然对一个丫头如姊妹一般，难道话本子里的戏言竟不是胡诌的？卫琪不理解。

“本宫心善。”韩玥给了卫琪一个合理的解释，外加无法拒绝的语气。

“属下领命。”卫琪接下了命令，如何教导一个十六岁的女娃娃习武？想想就头疼。倒不是因为她是女娃娃，只是因为她与长公主关系匪浅这教习的尺度不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