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胤身穿龙袍端坐于九重金殿之上,“诸位爱卿,今日可有要事禀报?”
“启奏陛下,臣要参一人。”御史大夫司马宴举着笏板跪在地上。
那是朝廷里出了名的硬骨头,他一开口就让韩胤觉得脑袋疼。可是韩胤自亲政以来奉行的都是从谏如流的贤君模式,至多也就是寻个借口把这些让他头疼的士大夫贬出朝堂。但找借口也是有风险的,万一不得当他这皇帝只会迎来更多的口水和唾骂。只有当这个时候,他才会怀念母亲坐在珠帘后的模样。
“爱卿这是要弹劾谁啊?”韩胤只得将这一出从谏如流的戏码继续唱下去。
“臣要弹劾丞相陈云包庇其子陈枫夺人功名杀人灭口!”此言一出陈云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他腻了司马宴一眼。而司马宴从袖子里拿出了章禅的状纸,韩胤的贴身太监胡公公从台阶上走了过去接过呈给了韩胤。
韩胤接过状纸仔细看了看,“这……陈爱卿你作何解释?”
陈云素有贤德之名,他从容地跪在地上,“启奏陛下,枫儿自幼被养在老家,臣公事繁忙疏于管教也是有的。但杀人灭口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微臣作为父亲相信自己的儿子做不出来。不知司马御史是从何处得来的状纸?”
“丞相是指下官在诬告吗?”司马一族也是世家,但他司马宴素来看不惯这种攀附皇亲的士族。因此也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情,哪怕是族内亲友若是有所过失,他亦不会包庇徇私。于似乎他在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在权贵们眼里就是一颗硬邦邦又砍不死的刺头。偏生皇帝又爱惜当明君的名声,他们几番上奏竟然没能动他分毫。
“本相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有状纸那为什么不交给大理寺去审判呢?”陈云说道。
“大理寺?谁人不知大理寺卿是你的女婿!丞相大人事关令郎,您该避嫌。”司马宴丝毫不肯退让。
“好,那还请陛下为臣等主持公道,若犬子确实犯了罪臣绝不包庇。若是有刁民诬告,臣也绝不会善罢甘休!”陈云坦荡的模样不似作假。
韩胤看着这两个大臣如今剑拔弩张的模样脑袋又大了,只好说,“此案交由洛都府尹欧阳熙审理,审理期间大理寺卿回避。好了若是无事,那便退朝吧。”
在退朝之后陈云拦住了司马宴的去路,“御史大人留步,不知这告状的人是哪里人士?”
“怎么丞相大人真的不知道吗?下官虽然位卑职小,但也有一颗为生民立命的心。还请丞相好自为之!”司马宴拂袖而去。
陈云在他走后脸都青了,这司马宴油盐不进家世显赫。那个欧阳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出身寒门不说。年前一个宗室子喝花酒上头当街杀了一个卖鱼的老翁就是被他正法的。此事一出民间更是将他奉为青天大老爷,陛下更是对宗室的哭嚎不理不睬却嘉奖了这位府尹。
洛都府衙。
“欧阳老弟啊,这原告我就送到你这里了。你看他浑身是伤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要防着小人陷害啊。”司马宴将章禅扶了过去。
“多谢大人肯为草民主持公道!”章禅正要拜谢。
“后生不必多礼,陈枫那小子什么德行我还是知道一二的。那文章字迹清秀见解不凡,绝对不是他的手笔。也难为你一路辛苦,若是此案昭雪。也许你我能成同僚呢!”司马宴看着眼前年轻而又狼狈的后生,似乎是看到了从前的好友。
欧阳熙见此了然,“司马老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好了这后生就交给我了。”
二人目送司马宴的车马离开。
欧阳熙把章禅带到了西厢房,“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吧,明日升堂你可要仔细应对。不可大意马虎,人证殿下已经差人去请了不日便到。”
“殿下?”章禅有些意外,这位寒门的青天难道也是那位年轻姑娘的手下?
“小老弟你就不必在我面前装傻了,老夫从前也是落魄如斯。虽然没你悲惨,但也差点被歹人夺了性命。若不是司马兄和凤翔阁,我活不到今日,也无法站在你的面前。”欧阳熙家中曾是书香门第,父亲死后落魄。
“既然如此那晚辈多谢前辈襄助。”章禅礼多人不怪。
“哈哈!客气客气。”欧阳熙打算言归正传,“那请小老弟再将此案的过程与我梳理一遍……”
“是。”
丞相府。
“孽子,你给为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有心思去寻花问柳!”陈云抡起鞭子对着陈枫就是一顿抽,直到这衣衫染血才停手。
陈枫则忍着疼痛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父亲,您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是您能发句话,我大不了把这功名还给那个书生!”
“还!”陈云听了这话气瞬间就不打一处来,“司马宴、欧阳熙这两个哪个是省油的灯!能做的为父尽量都会替你去做的,若是真的东窗事发为父也保不了你!”
陈枫看着父亲的模样,这才意识到问题。原来父亲的官再大也有遇到掣肘的时候,原来那些草民再卑贱杀了还是会惹上麻烦。
“爹爹,我想我娘了……”陈枫看着祠堂上娘亲的牌位发呆。
“慧娘?”陈云虽然已经续弦,但对这个早逝的发妻还是有点感情在的,“也罢,若是真的无力回天。爹爹也会尽力保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