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洛京的春雨还透着几分寒意，飞舞的柳絮却带来了春的消息。韩玥带着鸳鸯上了马车，“一会儿随本宫去凤翔阁挑选几件首饰，记住不许东张西望也不许问东问西。”

“奴婢遵命。”鸳鸯掀开车帘看着外面讨生活的人们，“公主，奴婢自进宫以来还是头一回出门，你看着洛京多热闹啊。那里还有卖糖人的呢？”

“是很热闹，你若喜欢那糖人我让车夫到那边去给你买几串。”韩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既谨慎又开朗的小丫头，随口就说了这些。

鸳鸯有些受宠若惊，虽说长公主从不为难下人，但她能够把自己的戏言放心上这可是哪家主子都没有的，“殿下，那多谢啦！”

鸳鸯办事妥帖，但说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小丫头。比她还小一岁，于是韩玥吩咐车夫去那叫卖糖人的地方给那丫头买了几串过来。

“殿下，奴婢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好伺候的主子。”鸳鸯看着手里的糖人双眼放光一脸满足的望着韩玥。

“我很好伺候吗？”韩玥其实也有为难人的时候，但没有想到这丫头会这么直白，“你不怕我了？”

“奴婢那不是怕，是尊敬。”鸳鸯想了想，“听说伺候太子的宫人容易被仗责，伺候其他公主和皇子的宫人也有不少是死于非命的。您不仅不为难奴婢，还给了奴婢这么多赏赐。莫不是我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才能遇到像您这么仁善的主子。”

“这就叫仁善吗？好了待会儿你就乖乖跟着余珍，有的是好吃的。但宫内之事，一个字也不许多说。否则本宫就把你打发回紫禁城！”韩玥提前给这小丫头打招呼，免得她一时嘴快什么都说。

“奴婢遵命！”打发回紫禁城，好可怕的惩罚！鸳鸯决心当一个听话的奴婢。

凤翔阁外。

“草民余珍见过长公主殿下！”余珍带着人在风雨中迎接贵人的驾临。

“免礼平身！”在一番客套之后，韩玥跟着余珍去了密室，鸳鸯留在厨房大快朵颐。

密室的门开了，章禅见余珍领着陌生的女子进来了。走近一打量，那女子唇红齿白，面如桃花。只是那一双眼睛却不似少年般朝气蓬勃，却像那井水一般平静无波。

“您是？”章禅见着一身绫罗就料定此人非富即贵，在配上余珍客气的态度。这八成就是那位救他性命的贵人，因此神色更加恭敬了。

“章先生不必拘谨，余掌柜我有些私房话要同章先生说。”韩玥开门见山，余珍也不多打听直接退了出去。

此刻狭窄的密室内就只剩下了心思各异的两个人。

“是您吩咐他们救了我吗？”章禅开门见山的问。

韩玥点了点头，她指着一旁的椅子，“章先生不必拘束，你病体未愈还是先坐着吧。”

章禅就这样与韩玥面对面地坐着，“不知贵人为何救我？”

“章先生文章被人夺去，功名毁于一旦。不知将来有何打算？”韩玥没有直接回答他。

章禅想到此前种种，又悲愤于自己的渺小，“说来可笑，小时候夫子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由颜如玉’，讲得是善恶有报天理人情。想我自小也有些小聪明，一家子卖牛借钱也要供我读书。幸亏还有凤翔阁的接济，才不至于倾家荡产。如今正该是我考取功名，报答双亲的时候。却不仅害死了我那苦命的爹娘，更被贼人追杀的如此狼狈。”

“是啊，十年寒窗苦读如今都成了痴梦。可是若本宫可以帮你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那你将来可愿意襄助本宫。”韩玥给章禅倒了杯茶，读书人都喜欢礼贤下士这一套她得试试。

“啊？”看着眼前岁数比自己还小的女子，章禅有些犹豫。

“世家当道，今日是你功名被夺。但若是没有改变，即便你考上了状元那未来呢？庙堂之高，又有哪个高位是容得下你这样的寒门白衣呢？本宫知道今日之言有些唐突，不过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答应都在于你……”韩玥就这样打量着他，落魄书生满身伤痕。

“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章禅听了韩玥的话，心里顿然有些清明。自称本宫，无非是天家儿女。这样的局面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那就先试探试探。

“那这里将不再欢迎先生，你得出去自谋生路。”话是这么说，不过是去庇护章禅一旦被陈家的人发现也是死路一条。韩玥心里清楚，她是来找幕僚的不是来救苦救难的。

“好，那草民愿意听公主殿下差遣。”章禅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向韩玥行礼。

“章先生客气了，不出几日我定然还先生一个公道。只是这陈家不好得罪，来日仕途坎坷还请心里做个准备。”韩玥将他扶了起来。

“多谢公主殿下，只是我该如何报答公主？”章禅看着眼前还没有自己高的娇小女子。

“幕僚啊，成为本宫在朝中的幕僚。你从前也接受过凤翔阁的资助，那你金榜题名之时就该成为本宫的助力不是吗？”韩玥把一块令牌给了章禅，“你文章不俗，但拳脚太差。我会让人教导于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章禅接过令牌，“可是殿下您是女子，要幕僚做什么？”

“先生果然直爽，那把手伸出来……”韩玥抓着章禅的手，沾着茶水在他温热的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大字。

“天下！”

“这！”章禅惊呆了，虽说是大周有过一位女帝，但在明空女帝之后却再也没有女子正大光明的登上高位。就连当朝太后曾经也是叱咤风云，如今也退居深宫。

“如何你要去告发本宫吗？”韩玥玩味地看着他，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皱了皱眉头。

“不。殿下救章禅性命，我又岂能恩将仇报。草民愿听殿下差遣，也愿殿下功成之后能够善待天下百姓。”章禅经过生死一遭对世道也是失望了，若是能够有人改变这门阀当道的王朝。男女又有什么所谓！

“好，本宫答应先生。”韩玥莞尔心里思忖着：果然是读书人，张口闭口就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