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府

自韩玥醒来，她的父亲大周皇帝韩胤就没有过来看过她一眼。不过天家凉薄，她对这位父亲亦没有什么好印象。宣旨的小太监拿着明黄的圣旨没什么表情地在那里宣读着：“长公主韩玥年已及笄，加尊号端宁，赐公主府一座，封邑显州。钦此。”

韩玥大礼参拜，“儿臣叩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简短的旨意，稀疏的人群。十七岁的端宁长公主韩玥是不得圣心的，前世也是这个时间为了安抚祖母。韩玥那生父及笄都过了才想起里有她这么个女儿，不管如何她总算可以脱离这四方的宫殿了。大周的公主有府兵，也有封地。便是一世不成婚，只要皇帝允许最多也就被文人诟病而已。话虽如此，但终身未婚的公主却只有一位而已。那公主存在于明空女帝之前，封号舞阳，母妃早逝，终身在寺庙之中为大周祈福。思绪回到眼前。

“皇祖母，这些东西会不会太多了？”韩玥看着宫人们把一箱又一箱的珍宝往马车上搬。

“玥儿，这是皇祖母的一点点心意。你这孩子素来没什么依靠，祖母便是你最大的靠山。在这宫里唯有排场够大，本钱够多才能有讨价还价的资本。”王婉吟对着十七岁的韩玥从不避讳什么，她拿着帕子轻轻拭去了韩玥脸上的泪痕，“怎么还没出宫就开始想念祖母了？玥儿以后要记得常来宫里请安，我这老婆子还是很怕寂寞的。”

“祖母……”韩玥靠在王婉吟的怀里，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祖母您的身子近来也不大好，要吩咐锦兰姑姑多注意一下。饮食也要注意清淡，祖母来历不明的酒能倒掉就不要喝。”

“好。”王婉吟认真听着小娃娃的叮咛，“好了，玥儿该走了。希望这是祖母最后一次为你擦掉眼泪……”

王婉吟目送着韩玥出宫门，黄昏风大她咳嗽了两声。锦兰姑姑给她披上了披风，“太后娘娘既然舍不得长公主，为什么不多留她两年呢？”

“锦兰啊，我这身子骨最近是越来越不争气了，这孩子可怜生母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婢。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早就忘了她们母女，要不是那宫婢拼着一身病骨把这孩子送到我这里。怕也是要跟她娘一起死在这紫禁城的角落里了……”

“可是这天下可怜的孩儿多了去了，您为什么偏偏对长公主那么好？”锦兰扶着王婉吟的手小心翼翼地走着。

“投缘吧，那一阵正好没了辅佐朝政的苦事，见了个娃娃就突然多了颗慈心。”王婉吟从前忙于政事儿对自己的孩子不够亲近，等孩子大了就不愿意听她的了。甚至还对她有了戒备之心，王婉吟到底不是铁打的心肠也会偶尔有些伤感的时候。

公主府。

“长公主殿下对这里的布置可还满意？”鸳鸯殷勤地给韩玥倒了杯茶。

韩玥接过茶水点了点头，“你做得很不错，祖母给我的礼物中有一对翡翠耳环就赏你了。”

“奴婢多谢长公主殿下！”鸳鸯从小就跟着韩玥，她对长公主一直都尽着奴才的本分。今天长公主的赏赐有些贵重，她却没有推辞。从小在宫廷里长大的她虽然不会舞文弄墨，但也晓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

在用完晚膳之后，韩玥躺在床上仔细的摩挲着祖母给的令牌。上一世她在被册封端宁长公主之后一个月，皇祖母就病危了。为了给皇祖母祈福，她去城外的寺庙三叩九拜求取平安符。城外的云山寺最为灵验，台阶也是真的长。当年等她三跪九叩求来平安符，城门都快落锁了。好在守城的是个畏惧权势的胆小鬼，她都不用怎么吓唬就放行了。

也是在那夜晚，她遇到了被掌柜欺压流落街头的沈慕云。

“沈慕云……”她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不怕，本宫既然能够捧起一个沈慕云也就能捧起第二个。”

“属下不请自来，还请公主恕罪！”一个人影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出现在了韩玥的面前。

那是凤翔阁的首领卫琪，韩玥前世被神出鬼没的他吓了一跳。这一世早有心理准备，倒是也不慌，“早就听祖母说过卫统领的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凤翔阁首领卫琪，本是个孤儿。父母俱是乡野村民，死在饥荒之年却不是因饥荒而死。凤翔阁的前任首领收养了他，为了报答待他恩重如山的老阁主就一直待在凤翔阁直到他凭借自身的能力成了新一任阁主。此人剑眉星目，若是不穿夜行衣倒也算得上一个美男子。

“长公主今日召唤属下可是有什么吩咐？”卫琪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长公主，不过一个娇滴滴的深宫妇人。除了长得好看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太后居然舍得把凤翔阁交给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那她就一定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本宫今日喊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你看那个箱子里都是祖母赏赐的玉器。你拿一半赏给凤翔阁上下，再拿另一半给凤翔阁资助的那些寒门学子。今年是大比之年，绝对不能有一个得凤翔阁资助的寒门士子因缺少钱财而错失机缘。”

“是，属下遵命。”果然这皇室里长大的哪有什么娇花，他抱着箱子躲开巡逻的侍卫离开了。

夜半，鸳鸯来询问长公主是否要熄灯。

“不必陪我熬着了，你们都去歇息吧。灯本宫自己会熄灭！”韩玥对这些下人很客气，倒也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下人们磕头谢过就都回去睡觉了，韩玥翻了翻医书看也看不进去，“上一世祖母是在一个月后病危的，非常突然……也许不是医术的问题。可是深宫大内，又有谁有把握对天子生母下毒手而不被发现呢？”

韩玥索性把医书丢到一边，“如果祖母的死不是意外，那……”

皇后懦弱且愚孝，皇祖母对她来说没有威胁。大臣，是有些大臣觉得皇祖母从前牝鸡司晨，可是他们也不太可能躲得过皇宫的层层护卫……一番头脑风暴，韩玥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名字。她的亲生父亲，皇祖母的亲生儿子韩胤……可是为什么？

越想越头疼，索性还有时间她这一次必不能让皇祖母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