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茶代酒

她身着翠绿色新式旗袍，一应首饰皆为上乘，欣慰的开口道“快回来吃饭了。小姨今日可是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呢。”饥肠辘辘的张启山循声望去：一位身着华服容色艳丽脱俗的妇人正朝自己跟前的这位小姑娘招手神情温柔而缱绻。这样一个妙人儿只单单站在那里便是一幅世间难寻的“美人图”不知为何，死里逃生的张启山见到她的那一刻，忽然有些无助——她是那样的夺目璀璨，而他，眼下身上的衣着都落魄的像个乞丐……张启山自认并非是个，贪慕荣华之人，可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就是不想让她见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尽管他与她并不相识。“大哥哥，我得走了，小姨在找我呢。”霍锦年说罢便欢快地朝霍锦惜的方向跑去，只徒留张启山一人痴痴的望向远方，久久不能回神……他没有想到，与她的再次会面来这样快——几日后的午后，霍锦惜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正在做苦力的张启山面前，而他们所在的地点正是霍家的码头之一。“有时间聊聊吗？”霍锦惜声音徐徐语调多了几分温和，张启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而还是应了的。他心里觉得：这个女人或许能改变他现在的窘境，当然，这其中还有几分情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怎么样？”霍锦惜摆弄着手中的和田玉杯道“张先生这样的人才，在我家的码头上当个苦力，实在是埋没了！倒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这……”张启山垂眸，望着杯中漂浮的龙井，片刻后抬眸，眼神也变得坚定“霍当家如此提携张某，需要怎样的回报？”他是那样的开门见山。霍锦惜也同样的直截了当“此事于我而言只不过就是一封家书的事罢，回报谈不上，如若张先生有真本事，上方的人自会赏识。再说，若你到时真能有所作为，于长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于我的条件——有时间到府上吃饭。 ”说罢霍锦惜端起茶杯，张启山见状也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合作愉快！”自此，张启山成了霍家的常客，时间一长，霍家的厨子竟连他的口味都摸清楚了——作为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他偏爱大饼。凭借着霍惜的那封家书，他顺利的进入到军中，此后又凭借着自身的努力站稳了脚跟，又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仅仅几年的时间，他就被上峰派遣回来担任长沙的“布防官”一职。刚调任回来时，张启山与霍家的关系，也还算亲近，但或许就像人们常说的“瞎子复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丢掉拐杖。”哪怕，那只拐杖曾是黑暗中唯一的救赎，但凉薄的人，怎容许自己有那样不堪的过往。所以同样的，张启山上任后不久不仅与霍家渐行渐远，就连当初为他的青云之路提供了莫大帮助的霍锦惜，与他的关系，也都因为意见不和而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一时间断了所有的私交形同陌路……再后来，张启山不再仅仅满足于政治上的权利，同霍家一样，他所在的家族，在东北原本也是以盗而墓发家的，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所在家族的嫡系是霍家也远不能相提并论的存在，所以，在政权稳固后，他便将长沙城内所有在倒斗界排的上号的人物都搜罗到了一起，组成了民间最大的一个盗墓组织，这些人或是有地盘，或是有名，望或是有身手，或是有手段后世称之为“老九门”……虽然往日的那些帮扶情谊随着时光的流逝聊胜于无，然凭借着霍家在长沙的地位，九门之中，也仍还是有霍家的一席之地。二月红于市井闻名，家中又有常年在外四处行军打仗的兄长，自然也在其中。虽然他费尽心力的将这群能人异士搜罗到一处，大家伙儿面子上也都客客气气的称呼他一声“佛爷”，可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张启山始终对霍锦惜始终满怀戒备，但对于身为她夫君的二月红，张启山却没由来的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即使后来，霍锦惜并不十分待见他，他还是会时常登府拜访去找二月红饮茶畅聊，以友称之。二月红呢，一向爱交友，与谁都能攀谈几句。霍锦惜虽说对张启山尤为不喜，但却也不会干扰丈夫的社交，索幸对这一现象也就“视而不见” 了，倭寇犯进，民不聊生……霍锦惜虽与张启山不和，却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布防官，这几年，将长沙城治理的很好，至少没有日本人敢在这里明目张胆的闹事儿……“哎呦喂，那么晚了是谁呀？”老李是长沙这列火车的列车长，今夜轮到他值班守夜，晚风呼啸，阴谋在黑夜里助长，风烈烈的响，像是无数冤死的国人在诉说着他们的哀伤。老李忙碌了一天，刚扒了两口盒饭，便被外面的动静扰得心乱，他抱怨着走出车厢，壮着胆子举着昏黄的油灯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在他值班的车厢旁边又突兀的出现了几节不知名的车厢，他走近端详——076号列车，是他从业这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一辆，原本因为夜色的凝重，他想就此打道回府，不经意间却又看见这辆列车的车厢全部都被人死死的焊住密不透风，或许是好奇，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念想，他大着胆子卯足了力气撬开了一节车厢的车门，然而车门刚有一点缝隙，就有什么不明液体从里往外淌了出来，夜色下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老李便又大着胆子将手抚了上去，液体的触感有些棉绸——“摸上去像是血！”有了这个念头，老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与遐想，小心翼翼的透过被他撬开的一角朝车厢里望去——“是人？整整一车厢的人！不！是尸体！是整整一车厢的尸体！”他似是被夺舍了般眼神空洞的望向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而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大叫了一声，让本就寂静的夜更多了几分荒芜……“不得了咯，出大事咯！”次日一早，老李便被请到了当地布防官的跟前问话。扪心自问，他从事列车行业几十年，被大人物问话这还是头一遭，想到昨日的情景，他有些后怕，又有些急于分享“我们……我们遇到鬼车咯！”老李附在张启山耳边煞有介事地用蹩脚的官话说道。“鬼车？”这个词闻所未闻张启山此刻的眉头皱的能夹死几只苍蝇“是咯，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这次的事情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咯！”老李故作高深道。“什么，哪里奇怪？”张启山问的有些急切。“这次出事的列车是076号列车，这趟列车已经消失了许久咯，而且还和日本人的某项生化实验有关。况且整节车厢里的人消失了那么久又都死的那么惨……”

“日本人？”放弃山思索片刻向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神，张日山便立刻会意“你可以走了”随即他便向老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即将告别时，张日山却又去而复返对他道 “方才多谢你的配合，不过这件事情勿要声张……”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老李自不会拒绝急急应是，看着这位年轻副官逐渐模糊的背影，老李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老天爷呀，让咱老百姓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吧……”

“佛爷，列车长那儿已经交代好了，他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该怎么做。”张启山闻言微微颔首继而又对副官道“真是蹊跷，你看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面部朝下且面部发黑，而且这趟列车上还带着几副棺材看样子是“哨子棺”……”

““哨子棺？！”那这不是南北朝的物件吗？”

“是！”张启山有些无奈道“所以说我的父辈家学渊源，但于我而言，这确实是块“硬骨头”！”张日山有片刻的挣扎， 看着张启山惆怅的面孔却还是开口道“放心吧，佛爷，我们会有办法的。”

“076号列车凭空出现，还装着这么多无辜百姓的尸身，可咱们现在却是毫无头绪……万不可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既然这些尸体出现的蹊跷，那我们便得找来一个真正懂行的人……”听着张启山的话张日山似是有所顿悟的开口道“您说的在理，可咱们短时间内，去哪找那么个合适的人出来？”虽说外界皆传“这老九门向来都是以他张大佛爷为尊”可所有关系向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他张启山一个外来的破落户，孤身一人在这长沙城内站稳脚跟已是不易，如今的威名自是少不了几分“虚张声势”，相较于他，其他几门则是在长沙土生土长起来的，旁人暂且不云，单是霍锦惜夫妇在这老九门中的威望，就足以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