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有些干瘪。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皮的声音陡然响起,再加上如今的光景,丫头着实被吓得不轻。却还是大着胆子回道“我,我住在这里。”说完,她提着裙子就要迈进门槛,陈皮却突然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就是那个丫头吧?”陈皮的音调阴测测的,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刚刚他听见丫头说住在这里,陈皮分明从前从未见过她。可看穿着打扮,又不像是府里新买来的丫鬟,想起前几天回城时,听到的风言风语,再打量,他心中便有了定夺!“是我。请问,您是?”
“陈皮”短短两个字,陈皮却一字一顿道,十分有种“临死之前让你做个明白鬼”的意味。丫头听罢,心头也是一惊。陈皮的名号,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二月红眼下唯一的徒弟,学的却并非花鼓戏,近一年,二月红更是把所有的盘口码头的事务,都毫不保留的交到了他的手上,还送了几个盘口给他,一时间陈皮名声大噪也做了舵主。成了很多人巴结的对象但不知为何,他却并未出去自立门户,而是继续跟师父师娘住在一处,二月红的许多旧事,他也都帮忙打理。“陈皮?哦,你,你回……你回来了。”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怎么?你一个外人都能住的地方,我只不过出了一趟远门,便不能回来了吗?”陈皮面露讥诮十分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豆芽菜似的女孩儿目带凶光。“不是的!没有那个意思。”丫头急急的解释道。“呵!就算你有这个想法可这是我师父师娘的家!你又有什么资格?不过是一条流浪的可怜虫罢了!”陈皮的话如此直白,如此伤人却又句句说的都是事实。她只能眼眶微红的咬着下唇忍着眼泪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陈皮从她眼前,进了院子,可一时间她又找不到旁的地方可以落脚便只能站在那里,如同雕像般,不得动弹!陈皮倒是毫无心理负担进了院子没有寻到二月红,而后他便去找了红昭,送上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皮鞭还不忘祝福他“你可千万藏好喽,不能让你娘发现,要不然不光你玩不了它了,就连我也是要被师娘训的!”然而,红昭才一岁出头,哪里懂得这许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得了新的玩具再也移不开眼。二月红这段时间为了培养新人都压轴出场今日出了些状况回来时便正好赶上晚饭。只是他刚到门口便看见丫头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丫头?”因为夜色渐浓,他先是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直到对方用那双哭红的眼怯怯的望着他,叫了一声“二爷”他这才确定,自己并未认错。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一个人呆在门外做什么?”二月红依旧如往常般温和地与她搭话,丫头却是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的泣出泪来,许久才缕顺了气儿道“二爷,丫头,丫头,对不住,您和锦惜姐姐……”一句话,她虽因为抽泣,说得断断续续,二月红也是听懂了的。他心下了然,丫头定是听到了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一时间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却还是只说了句“先回家去罢。等不到咱们,阿锦定是要着急了!” 这日的餐桌,气氛极其诡异,大家都埋头干饭,却又都食之无味……用饭期间,丫头一直承受着陈皮那道不善的目光,陈皮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小乞丐,用餐礼仪也都像模像样,偶尔给奶奶添个菜。二月红似乎有所困惑,一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不过,他仍没忘记照顾怀孕的妻子,一直在哄着她多用些。至于霍锦惜,她这段时间,本就因为上海那头的生意,有些焦头烂额,最近偏又遇上了流言,还怀着孕,实在是没胃口的很,但为了不让那人担心,也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还是勉强自己多用了些。 一餐毕,陈奶奶便说 “上了年纪的人觉会多些。”便去睡了,陈皮送她回去便也告辞了。 丫头见只有他们三人,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然,霍锦惜夫妇却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也未曾将事情点破只是嘱咐她“早些休息”。 送走其他人二月红吩咐霍香去取件霍锦惜外穿的衣裳,准备带着她去后面的花园走走。月明星稀,夜色如水。夫妻二人立在园中相互依偎……“阿锦对不住!”二月红与霍锦惜并排走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就这点事儿,也犯得着你红二爷向我道歉。”霍锦惜倒是不甚在意还有心思拿他打趣儿。 “当初,咱俩成婚时我便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可如今……这件事儿,终究是我冒失了。”二月红动作轻柔的将她鬓边散落的头发拂到耳后目光缱绻。 “嗨!说到底不过都是些谣言罢了。我成日里这样忙,哪还有时间去在乎这些?再说,外头那些以讹传讹的,有几句是真的?”霍锦惜倚在二月红怀里穿了件浅粉新式旗袍披着披肩,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倒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说到底,我的莽撞还是让你受了委屈。”二月红轻轻地拥着她言语间满是歉意。 “敬哥哥,日子是自己过的,我不要你道歉!”霍锦惜说的斩钉截铁竟有些小女儿的娇蛮。 “我都明白……”霍锦惜转而沉下声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二月红心中却明镜似的他没再说话,只是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码头上并没有什么突发情况。陈皮除了练功便在府上陪着祖母,有时候也去逗弄一下红昭,日子倒也过得松弛。除了,偶尔单独撞上丫头时,会对其恐吓一番!这府里的下人,因着前些日子霍铮的训话,也都收敛了不少。至少,没有人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敢明目张胆的给丫头脸色看了。可在这府上,除了师父师娘,还有祖母,旁的什么人可都是管不到陈皮头上的。其实,府里的下人私下也议论过“像陈舵主这样的人,这次怎么就耐得住性子?没对那个丫头出手啊?” 按理说,以陈皮这样的身手,若是真的想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偏偏,他一直按兵不动。倒不是他改了性子,或是觉得对方可怜,只不过,前些日子,他刚回府的那天,霍锦惜与二月红就已经给他打了预防针,让他切莫对一个小姑娘出手,若有违背,必定重罚!到最后陈皮还是应承了下来。陈皮其实并不怕挨罚,反正自拜师以来,二月红那些惩戒人的法子,他全然都试了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厉害,只是,后来,霍锦惜又单独找到他,对他说“切莫对丫头出手,她对我和你师父来说,都很重要!”到现在,陈皮依然记得,霍锦惜说这话时郑重的神情,甚至那双美眸里还带着几分恳求。所以即使忍到当下,他却仍未对丫头做出行动……霍锦惜虽不太在意流言本身,可时间一久,却也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对劲。随后便吩咐了霍香暗中查明,果然,这次事件的背后,有霍家的人在推动!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霍香忍不住啐了一口。霍锦惜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呈上来的证据,眼神逐渐变得狠利…… 想她霍锦惜,十五岁当家,登上家主之位五年,期间一直兢兢业业,努力把家族产业发扬光大,为了家族产业,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小家庭,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自家人的算计!许久才听她道“确实,是好算计!”如今,霍家的产业如日中天。她再度有孕,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人逮住机会散播流言;说她与二月红感情破裂,说她作为霍家家主竟也沦落到要同普通女人那样 为夫婿添置妾室,说她丢了霍家女人的颜面…… 当然,也有说二月红的;不过相较于针对她的却还是要温和许多;有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也都一个样儿,有说指不定这两人的婚姻一开始便是这红二爷的算计,他想要的也只是霍家的助力。也有人说已经有了霍锦惜作伴,可这二爷还是肯为这丫头犯行当里的大忌,果然,这天底下压根就没有一心一意的男人……这个节骨眼儿上家族里那些个藏在暗处,别有用心的人出这样的损招儿无非就是想挑拨她与二月红的关系,她又怀着孕,到时候受了刺激,万一流产了,或者因为孕期心绪不佳到生产时,定会多吃些苦头,更严重的,女人生孩子本就要去鬼门关上走一遭的。到时候,她要是一个不小心一尸两命了,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说不定还能给二月红也安上一个克妻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