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初见

“陛下将她们尽数赶了去，陛下让妾做什么?”云娆不解，她染了风寒，如今还未痊愈，这新帝不会让她做吃食吧?

　　“你不必称妾，平称便可。”在帝九隽心中，只云娆是她的妻，如今见她一口一个妾自居，倒令他心底十分不适“你可愿弹一曲《广陵散》?”

　　他们初见之时，云娆便是在弹这《广陵散》。

　　“是。”云娆应下，徐今秋方才离开时，将那白玉琴留了下来，不用再备，云娆跪坐在蒲团上，看向指下的白玉琴，殿内一片寂静，帝九隽手执金盏，自饮自酌。

　　“灵儿去将我的七弦琴拿来。”这白玉琴乃九弦琴，于云娆而言，不甚习惯。

　　“是。”

　　“前些日子，我因病推辞陛下之召，还望陛下莫要怪罪。”云娆看向他的面庞，虽说认出来他是那日借马的男子，可却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这一月中，他不是去皇后和菊妃宫中，便是邀她去太清宫，不巧，她又染了疾。

　　“既然染疾，便断然没有怪罪的道理，但既染了疾，又为何在这宫苑之内行雅集，岂不是会久病不愈?”帝九隽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云娆仰脸望他，不明所以。

　　“我记得，你父亲于五日后大寿，你可要回府为他操办?”

　　“妾…我…可以出宫吗?”云娆本以为今年父亲的寿诞是邓定然无法参加，不曾想，这新帝竟还允她操办。

　　“自然，若你愿意，明日便可回云府，但要保重身子，莫要令风寒加重。”帝九隽知晓，往昔他那深沉的爱意，不过是一厢情愿，面前这人对此一无所知，若是贸然全部露出，只会惊了眼前的人。

　　她本就不喜他，若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乱来，只会将云娆推得更远。

　　“谢陛下。”云娆欣喜。

　　灵儿将七弦琴抱了过来，置于案上，云娆试了试声色，方才弹起《广陵散》，琴音清越，韵律轻慢，令人心旷神怡，令帝九隽想起那年冬日初雪时初见。

　　彼时，云娆十二岁，帝九隽十一岁，云娆身着华服，手弹素琴，于大雪纷飞的京郊风雪亭中，帝九隽被一众兄弟骗去京郊摘梅花，衣衫单薄，不能御寒，下山之际，于山口风雪亭处闻一琴音，帝九隽顿住脚步，寻声望去。

　　一白衣女孩，于风雪亭中，在众侍卫的簇拥之中，为她兄长弹琴送别，他只一瞥便被迷住了眼，不由自主的向前去，却被众侍卫拦下，那女孩听到声音回头，开口“风雪尤大，给他拿件御寒的外袍，放她走吧。”

　　众人称是，不出片刻，一人便拿了件外袍过来，给他披上。他却不愿走，女孩也不再理会他，同兄长告了别，便收起琴离去。

　　良久，他缓缓眨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红梅，白衣红梅，此乃绝配。

　　梅花纵然傲立霜雪，亦不及她半分惊艳。

　　回神后，曲已终，云娆望向他“陛下，曲已终了。

　　“嗯。”帝九隽应下，起身“我便不叨扰了，你回房休息吧。”

　　夜间。

　　徐今秋同优儿两人，手执灯笼来到翊然宫，徐今秋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优儿，问守夜的灵儿“你家主子可入睡了?”

　　“回娘娘的话，小姐晚时便十分疲惫，方才在榻上想事情，未想起这事。”云娆将披在身上的外袍拿下来，“此般晚来，是有何事。”

　　今日帝九隽对她的态度，令她着实捉摸不透。

　　“今日陛下寻你，所谓何事?”徐今秋面露疑惑，但虽说毫无头绪，但仍是欣喜于长公主所托之事略有进展。

　　“他听了曲，还准许我明日出宫操办我父亲的寿宴。”云娆看向徐今秋“你说他这是何意?”

　　打一巴掌，送一颗枣?

　　“或许，他同景然所说一般，对你仍有情意。”徐今秋心下有一猜测，但并不太确定，灵儿将温茶递给她，“娘娘，请用茶。”

　　“或许是拉拢我父的手段罢了，当年的那段往事，也并非一定是真的，便是在宫宴上见过几面，众女眷皆在，为何偏偏认上你?”云娆心下否定了这个结论。

　　“但目前，你我二人，陛下只对你言语，你也知晓，近日，那古阳在京中作威作福，下欺压百姓，上辱骂士族，当真是好威风。若是再让陛下偏向他，哪里还有我们士族的容身之处?”徐今秋叹气，纵使她再沉静，也无法忍受古阳对士族的羞辱“大长公主说的对，古阳入京，横生事端。”

　　“古阳乃帝九隽亲信，以你我之力，未必能撼动分毫。”云娆看向灵儿“将烛燃上吧。”这个话题的信息量，足矣令她们聊上一宿“纵使帝九隽有那么一丝心悦于我，也并非到了能打压从龙众臣的地步。”

　　“未必，若古阳仍在京中行此般行径，势必会让帝九隽这个新帝的地位不稳，届时，帝九隽定会想办法除掉他。只是…这般时日尚远。”

　　“此事需从长计议。”

　　……

　　次日早。

　　宫禁方开，载着云娆的马车便出了宫，今日休沐，云娆约摸着自家阿爹和阿兄应在府中呆着，便吩咐马车前往相府，云娆不喜奢华，故而仅有四个身穿常服的金吾卫跟着。

　　“小姐，这两个屏风是要一同送到户部侍郎的小姐家中吗？”灵儿看着这两扇精美的屏风，忽觉不对“小姐，这…这扇屏风上怎么绣的是鸳鸯戏水?”

　　“鸳鸯?”云娆不明所以的望过去，微微呢喃“怎么…就绣了鸳鸯戏水?这是给刘家小姐和李家长姐的?”

　　鸳鸯可是男女定情之象征，女子若欲表明心意往往会送那人一件鸳鸯物件或一枚玉佩。

　　染儿是清楚的。

　　若是这屏风传入其他外男手中，定会给染儿定上个私通外男，祸乱宫闱的罪名，此般物件，怎能往外送?届时，便有千张万张嘴也听不清也说不清。

　　“罢了，这屏风先留下，后作打算。”云娆叹气。

　　莫非是她如今仍与汝阳君联系?可也万万不可将这屏风送出去啊。

　　“娘娘，到左相府。”马夫搬下凳子置于地上，云娆由灵儿扶着下了马车。

　　“拜见贵妃娘娘。”左相府门前的侍卫纷纷行礼。

　　“平身，将马车中屏风搬入本宫房中。”云娆吩咐道“本宫父兄可在府上?”

　　“回娘娘的话，左相大人和公子今日去了太学，祭酒请大人和公子今日去讲学。”门口的一个侍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