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显现出来,我们陆续划着铜柱下去,因为戴着防毒面具,视线不够清晰,我指向石座的方向,示意杨珖在那,她也不含糊的指挥桃木藤送过去。胖子看见后,立马对我小声嘀咕,说这娘们来头不小,指不定是算计我们的人。
我盯着石座,对他摇头:“我在地上就已经遇见过她哥了,这些事情都是那个人起的头,话说你有没有注意快递上的地址是哪里的?”
胖子骚着后脑勺:“我当时光顾着看信,信上的地址就是那什么狼脖。你的意思是,那个快递是娘儿们她哥寄的?”
“什么狼脖,那是琅勃拉邦。她哥叫杨珖,我的快递是他寄的,但你的却不是。”
胖子突然豁然开朗:“这不就是会控藤的那娘儿们嘛!好哇,这兄妹俩合起伙来耍咱们!唉,不对啊?你说杨珖这下斗不叫她妹,应该后者不知情才对,那就捋不顺了。”
我看向闷油瓶,希望他能给点说法,却分明看见那双平日淡然的双目中,平添几分恐惧。
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似乎四周都充满鬼气。
(切视角)
杨馨玥看到这下面景象的瞬间,内心是惶惶的,脑海历经一阵翻涌,随之浮现出那天黄昏时,自己的任性。
“伯叔,我能阻止!”,杨馨玥并不明白那一日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这对她哥不利。
“小玥,每一代日晷世子都无法避免,这是不定时发生的,触发地都各不相同,但我自己擅自帮算了一卦,祖坟或许是他的终点。”
药伯能帮到的只有这里,他心疼小玥,也不想让日晷族最后一颗独苗殒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姑娘可以阻止这一切。
杨馨玥并没有接话,而是第一次对伯叔不敬地留下背影,冲出门拥抱了即将落山的旭日。老人对着门缝透过的残阳,深深地叹出口浊气。
“惟愿你能够如此吧。”
杨馨玥捏紧脖子上药伯给的铜锁,默念口诀走入地道,钟声愈来愈大,空气里散满的异香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可步子依旧没停。
终于她又看见最熟悉的身影,内心的欣喜终是盖过周围可怖迷惑的气息,嘴里抑制不住地喊:“哥!我们快回家!”
杨馨玥上前打开手电照,却见他哥闪着寒光的白瞳正注视自己,心底生腾的恐惧顿时笼罩着她,不免后退几步,而外面的人同样也感受到,那种如同被施加千钧的压力。
(切回视角)
闷油瓶脸上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嘴唇微张着,随即脱口而出:“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这句话虽然不能说明事情发展的到底如何,但足以表达严重性。连他都说我们出不去,那真的是出不去了,不过还好只是暂时。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和胖子问。
闷油瓶盯着石座的方向,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以退为进,自身保全,求生者救。”
胖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不错,小哥行侠仗义,做兄弟的当然是紧随其后,是吧?”
我看着有种自己被抛弃的感觉,就也走到他俩边上。闷油瓶这时转头,那眼神和当初长白山一别无二,我心里有点慌,认为他又想赶人,却想错了。
闷油瓶贴在我耳朵边上,悄悄地说了句:“希望你的时间经得起消耗。”
而后彻底结束谈话,三人一同穿梭林中,顺石阶登上宝座。
闷油瓶下到洞里面,我和胖子一并在后跟着并塞住耳朵,可钟声还是无孔不侵。
正当我希望别陷入幻境的时候,佛钟骤然发出比以往都要响的声音,然后就戛然而止,好像从什么地方掉下来摔烂了一样。
我和胖子立马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跟上突然加速的闷油瓶,很快就看见相持的哥妹俩。
我打起微弱的电光照过去,发现杨珖很不对劲,瞳色依然是白的,但好像已经恢复了些神智。
杨馨玥就站在他面前一两米的地方,身上多处挂彩,应该有了场恶战。
“你怎么到这儿的,那老不死帮的你还是别的什么人!”,他捂着半边脸,从手缝中能看见充红的血丝蔓延。
“我跟药伯又不止学了医术!”她握紧刀,擦去脸上的血斑。
杨珖此时似乎即将失控,他强撑着站立,极力控制自己,我觉得他几乎是带着最后一丝理智说的这句话:“我命令你立马离开这里!”
闷油瓶同样紧张,他稍微偏过来点头,我努力捕捉音节,听见“神化”这个词,但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去问这是什么意思,而且我想,应该马上就能知道了。
杨珖,不对,应该是“野兽”——我只能这么形容。他原本白惨的脸上现已爬血丝,肌肉撑破衣料,背上那块太阳图腾也正透红腥。
这具躯体像吸水的海绵一样不断膨胀,很快抵住钟室顶,估计只要他一发力,这里就会塌。闷油瓶赶在杨珖之前冲过去抓起杨馨玥,招呼所有人冲出钟室。
我从来没感觉这阶梯会如此难爬,才跑了几段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不过还是强迫自己坚持下来,不禁感叹求生的力量多么强大。
结果刚出来还没感叹多久,脚下一震,石座直接陷下去一大块。
我和胖子暗自松口气,觉得这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威胁,可杨馨玥的状态却令人堪忧,她先像阍犬看到生人一样狂吼一阵,朱唇发抖,嘴里念念有词,惊恐、悲痛完完全全体现在这张骄美的脸上:“一定要带他回家,我能治好他,再不济,还有……”
杨馨玥后面说的一大串全是老挝语,当然听不懂,可此时论救人,我是认真的,依照现在这情形也只能救她,至于杨珖看来是没希望了。
她还在坚持扳开石块,上面早就留下一道道血指痕,汗和泪混着血划下面颊。登时石块突然一松,从中伸出的巨手把她吓了个趔趄。
杨珖从石堆中站起来,周围石壁内的晶石闪烁出奇异的光,聚拢在他身上,此等怪事让我一时间觉得,这一刻,他像那堕落的神在接受着来自上天对他的怜悯与洗礼。
他愤然吼出不完整的音节和字句,这声音带动整个空间形成空腔共鸣。接着是熟悉的刺耳鸣叫,上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赤羽朝这里冲来,速度极快,我来不及躲闪,只能原地卧倒,它撞上石座靠背,倾刻间像烟一样消散。
虚惊一场,只是灰尘折射光线所形成的残影。我慢慢拉回心神,发觉眼前的人影一动。
陡然间我如同坠入冰窖一样浑身发凉,几乎语无伦次:“别让她过去!”我大喊,额上泌出白毛汗,可是,早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