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过得倒是很快。一个在藏书阁静心抄写家规,一个在静室打坐修炼,虽不能见面,两颗心却贴的很近。
简单用过午膳,喝了汤药,收拾好碗筷,魏无羡起身来了院中。积雪已融化,院中草木肃杀,一片凋零。魏无羡伸手将那些枯叶整理了一番,又拢在一处,都埋在芍药花叶的根处。又拿起笤帚,将枝叶中的路径清扫干净,忙碌了好一会,又走到院门口,往藏书阁的方向眺望。雪虽停,寒风料峭,魏无羡有些受不住,手指微微颤抖,值守的门生见了,低声劝道:“魏公子,您还是进去吧!这外面实在是冷,有什么吩咐您说。”
魏无羡摇了摇头,拿出腰间的陈情,吹起了《醉梦》,回想起当日在百凤山时自己独自一人倚靠在树旁,刚经历蒙眼射箭后众人给予的掌声,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但是,失去金丹,仍然是内心不可言的伤。所以,他只能吹奏陈情,表达自己的情感。这段曲子有迷茫、有无助、有伤悲,有纠结、有挣扎、有不甘。悠扬中带着伤感。魏无羡所有的心绪都在这曲《醉梦》中,那时的他想靠近蓝忘机,又怕抓不住,只能把自己的思念藏在这曲子中,盼望蓝忘机能知他,懂他……
蓝忘机也听到了笛音。当日在百凤山,他也听到了过魏无羡吹奏,只是不知曲名,也不知当时魏无羡失了金丹,也很久未听魏无羡吹起过。今日再听,从曲中听出了魏无羡当时的心境和对自己的倾诉,思念和内心的彷徨,心中越发有悔,若是当时他知道魏无羡此时金丹被迫修了诡道,又怎会只让他凝神?又怎会有后面的变故,魏无羡又怎会杳无音信十几年?望着静室的方向,蓝忘机召出忘机琴,略一思索,弹起了《忘羡》,曲调热烈直白,婉转悠扬,诉说着相思之意。
魏无羡的笛音紧跟着蓝忘机的曲调,很快就变得轻松欢快,虽是两首不同的曲子,却在这琴笛合奏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毫不违和,一曲罢,二人均露出了微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云深不知处也笼罩在这欢快的曲调中,如同冬日暖阳一般。
蓝忘机在魏无羡的笛音转换中也感受到了他心绪的变化,口中喃喃道:“魏婴,是我的错,来日方长,容我慢慢弥补。”
魏无羡又痴痴望了藏书阁很久才转身进了内室,依旧打坐调息,勤加修炼。
快到酉时时分,魏无羡将屋内那些红梅插瓶悉数收了,又去后山重新折了一枝,想着蓝忘机明日就要回来,遂将插瓶放在书案上,自觉和这书案相得益彰。
晚间,蓝忘机静静坐在书案前,等着魏无羡的传音符。不多一会儿,红光闪过,一道符咒悬浮在眼前。蓝忘机连忙打开,只听到魏无羡的声音:“蓝湛!你听到我吹笛了!也不知怎的,我的笛音后来就跟着你转调了,这首曲子原本是我想送给你的,曲名《醉梦》。我知道,你听懂了,你明白,是不是?”
听着魏无羡带着笑意的声音,蓝忘机也不禁勾了勾嘴角。他也画好了一张传音符,想了想说道:“我知,明日可回,等我。”说完一道灵力看着传音符飞走,似乎心也跟着飞走了。
魏无羡收到蓝忘机的传音符,颇有些不满,撇了撇嘴道:“蓝湛还真是小古板,就不会多说几个字。”又想起听学时,他对自己说的最多也就两个字,多是无聊、不用、不必,总之都是些拒绝的话,而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说好、随你、你喜欢就好,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什么。这样一想,又高兴了起来,接着又画了一个传音符:“蓝湛,你都没说今日是否想我了!我今日新折了梅花放在你的书案上了,明日你回来我们一起好好观赏!明日我让小厨房做点你喜欢吃的菜,我……我可不可以喝一点上次金凌送我的酒?”料想蓝忘机不会拒绝自己,得意了笑了,看着传音符飞向了藏书阁。
蓝忘机打开传音符,听到魏无羡的抱怨自己没有说想他,又有些耍赖想喝酒的话,觉得这才是原本的那个人,自然不忍拒绝,于是发了一个传音符道:“好,魏婴,晚安!”
魏无羡此时有些困了,等到蓝忘机的晚安,也打水药浴,收拾一番,躺下安睡,又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同心结,想着明日要早早起来,去院门处等蓝忘机……
藏书阁内蓝忘机也盥洗收拾,照旧拥着红衣入睡,心格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