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广阔的平原上疾驰着，四周游荡着成群的牛羊，它们在草地上悠闲的吃草，享受着午后的暖阳，远方雪山的雪水滋润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使得这里成为了许多动物的乐园。
这是岁月第三次来到这片土地，但是与前两次相比，这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同乘的旅客都惊叹于远方雪山的高耸，却极少关注那些同与天地共存的生灵。
“康晨，你是真行啊，氧气瓶都不备几个，别到时候一下车脸都憋紫了，你个中原的可是难以适应高原气候的。”韩凉拿着自己珍藏的相机拍了一路，在翻行李找备用电池时突然想起了小康还从未来到过西藏，便顺手打开了小康的行李。
“那有什么好慌的，我早就去医院看过了，即然都出来玩了就不要管那么多了，我肯定是有所准备的。”小康的眼睛紧盯着窗外的事物，眼中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拉萨啊，早知道就多带点零食了，要去玩也不早点说，我都没那么多时间准备。哦，对了，路上有啥风景不错的地方拍下来记得发我，我再睡会儿。”墨澜之前曾在西藏的部队服役，这条铁路线是通往西藏的必经之路，因此他对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早就失去了兴致，此刻正端坐在铺上。
“还好啦，不过这次确实挺赶的，谁知道整条铁路线上的高铁发车时间都突然提前了，好像说是腾出时间安排其它列车吧。还有一个小时的话那我也先睡会儿，之后还要开长途呢。”岁月联系上了几位同路的居民，他们在拉萨工作，正好也打算回家过年。
“一路上都没什么可以补给的地方，所以还要多备点吃喝，燃油也要多备点，还有修车的东西。”
“你的那几位同乡肯定会准备好的，不用担心太多了，我们只要备是吃喝啥的，然后轮班开长途就行。”
“嗯，也是，那就先这么说吧，大家也都睡一下吧，到站的话提示音很大的，不用担心会睡过。”
岁月正说着，突然一道广播响起：“敬爱的各位旅客，本趟列车的终点站--拉萨，到了，请各位旅客有序下车，祝您度过一个幸福美好的春节…”
“好吧，看来不用担心睡不着了，好像也没聊什么吧，怎么一小时过的这么快！”
“不清楚，但我们只知道你一直在讨论下车后的准备。”韩凉将相机小心地装入包中，顺口回答了岁月的问题。
“你们睡没睡我不知道，但我是一直都在休息，但静好是真的全程都没睡，也不知道他之后抗不抗得住了。”墨澜伸了个懒腰，随后帮大伙拎起了大部分行李。
“麻烦你了，墨澜，但不用担心，我有这个呢，困了就来一口，我试过了，效果显著。”静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浓缩苦瓜汁，已经被喝掉了1/4。
“我说怎么时不时会有一阵奇怪的声音，原来是你的苦瓜汁在叫啊。”小康笑道。
车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正忙于迎接佳节的到来，都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出口，但大量的人流也使出站变得极其困难，稍不留神就可能发生踩踏，小康还在适应高原气侯，却直接被挤入了人流。好在站内的安保人员一直都在维护秩序，大家也都积极配合着他们的工作，这才让小康重新回到了小队中。
“好险，差点就没跟上你们，来人了也不提醒我一下。害的我都被挤走了。”小康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没好气的说道。
“没办法，这全是人，就算是提醒了你也没有用好吗？”韩凉耸了耸肩，随后跟着岁月径直朝出口走去。
“哎，你们几个等下我啊，我才刚调好状态。”小康急忙小跑追上他们，但一直都在大口喘着气。
出站后，几位年轻人立即迎了上来，其中一位手中捧着一条长长的纱巾，似乎在欢迎某个重要人物。
“阿黎，希鸿，彭源，你们几个不是说要三点才能到吗？这才一点多，我还想着先去准备点物资啥的。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提到的几位乡友。”岁月冲着那几位年轻人打起了招呼，同时也向队友介绍了他们。
“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等我们呢！你难得回来看看，乡里人可都盼着你回去看看呢！”说着希鸿将纱巾披在了岁月的两肩上，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
“我只是回来看看，真不用这样，而且这人这么多，怪尴尬的。我再去买点东西，你们先上车等我五分钟。”岁月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着它，便招呼伙伴先上车等侍，自己则飞奔到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打算买点东西，一路上却在刻意不让纱巾滑落。不过小店里标的都是藏文，岁月并不认识太多上面的文字，只能付几张红票等老板找零。
当岁月搬着一箱白酒回到车旁时，只剩下了停泊的汽车还在等它，其他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喂，我回来了，你们人呢？”岁月播通了静好的电话，但接通的却是小康。
“我们本想在附近买点东西吃先，但全是藏文，看不懂一点，只能让你的同乡来帮忙了。一会就准备出发了，对了，你要来一份吗？青稞面，挺好吃的，至于静好，他去找厕所了，车站人太多了。他来不急找。”小康帮静好跟岁月将面打包带了回来，只是面食似乎并不适合在车上食用。
“不是，我就去了个厕所，你居然就买好了午饭？”
“坐车要坐好久，你如果不吃的话那我可就帮你吃了嗷。”说着，岁月接过了两份面，静好开起了玩笑。
“别，我还没吃过呢！肯定要尝尝，好了，快给我吧，人都齐了，要出发了。”静好拿到面后便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吃了起来。虽然面还很烫，但是不到三分钟便只剩了面汤。这是童年留下的陋习，却让他极大的缩短了进食时间去警戒危胁。
“慢点，没人会跟你抢，现在是年假，不用出任务了，不要急嘛，哇，好烫！”岁月本也想快速解决午饭，但肉垫不小心碰到了面汤，手中的面差点就回归自然的怀抱。
“我看不应该急的是你才对吧。”
在等侍大约十分钟后，汽车终于向着最终的目的地行驶，韩凉本想拍一拍布达拉宫的雄壮，但却忘了将镜盖摘下，只能等侍回来时再拍了。
在驶出市区之后，草原再次成为了主角，牧民们在自己的羊群周围守护着，牦牛群在悠闲的散步，几只牛犊蹦跳着在马路旁游戏，时不时停下好奇地观望柏油路上疾行的铁皮。
“岁月，这么多年你怎么都没回来看看啊？乡里的变化还蛮大的，你记得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变了样了。有不少年轻人回到乡里发展呢！”阿黎跟岁月分享了几年来乡里的变化，已经从一无所有变成了生活富足。
“那你谢我可没用，你应该感谢国家的政策。我可没那个权力于改造一个小乡村，更何况还是一个离边境仅有三公里的地方。”
“你们看前面，那好像是藏羚羊！”彭源突然指着前方喊了起来。
那是一个大规模的羊群，大约有百来只藏羚羊正在马路上散着步穿行。看到车辆的到来，它们不仅没有四散而逃，反而还有几只老羊跳向了汽车，在车窗前观察着里面的人。随后一只羚羊停在了岁月的窗前，像是发现了什么，呼唤其它羚羊将车辆围了个水泄不通。
“它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捉紧过马路？”墨澜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睁眼后藏羚羊依旧在车辆周围徘徊，时不时还用角轻轻敲击玻璃，好像在催促他们下车。
“要不？下车看看，也许一下车它们就会跑开？”小康本想按喇叭将羚羊赶开，却又怕使羊群受到惊吓。
“不清楚啊，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的藏羚羊聚集，前几年都没有任何它们的踪影，我们一直认为它们被猎杀或迁走了，而且这才刚进保护区没多久啊，太奇怪了。”阿黎将手放在胸前，用藏语吟唱着，希望羚羊们散开。但那不会有一点作用，它们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韩凉想下车看看这群可爱精灵，但羚羊群在他下车后便立即向两边散开，在上车后又继续向车旁聚拢，这使众人感到奇怪。直到一只残角羚羊从羊群中缓缓走来，看上去是羊群的领袖。
“那头羊好眼熟啊，岁月，你快来看看，那好像是小迪。”希鸿轻轻拍了拍岁月的肩，提醒到。
“不可能吧，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再说了，我也只见过它一面，它不可能还记得我的。”岁月矢口否认了希鸿的猜测，但希鸿却摇下了车窗，让它仔细观察下那只头羊。头羊走到了敞开的车窗前嗅了嗅，随后径直走向了小康所在的车辆观察。
“虽然看不上去是有点像，但就算是，它也不可能还记得我的，那都八年前的事了，我自那件事后就离开这了。再说了，你也说过了，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藏羚羊了，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巧合。”岁月盯着逐渐远去的头羊，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头羊突然转身冲回了岁月车前，随后躺在地上开始打起了滚，从两条前肢向前无助地爬着，起身后又围着车像羊羔一样一直跳跃着，似乎在模仿着什么场景。
“这，真是小迪！可是这离那还有几百公里，它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岁月冲下了车，想确认自己的猜想。这次羚羊们没有选择回避，反而缓缓朝岁月靠近。虽然岁月身上野兽的气味让大部分羚羊止不住地颤抖，但小迪一直在让它们保持镇定，接着便跳到了岁月身旁亲昵的叫着，像一个孩子在寻求母亲的拥抱。
“这太不可思议了！按常理来讲它们完全是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关系，平时岁月身上的味道连孩子都不敢靠近，但羊群居然都不怕它，那它又为什么都不让我靠近啊？”韩凉十分惊异于羊群的表现，双手正一刻不停的按动着快门。
“你居然在等我，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呢！你这角是怎么回事？别动，让我看下。”小迪舔舐着岁月的尾巴，像在诉说这些年的经历。岁月摸了摸小迪顺滑的皮毛，然后开始检查起了小迪的状态，这让周围的羚羊感到了不安，不过小迪放松的姿态还是让它们放下了警惕，甚至有些已经将头伸进了车窗找吃的。
小迪的角的断口看上去很粗糙，不像是被利器砍断的，反而更像是被子弹打中后碎裂成这样的。断口还比较新，看上去是近几个月的伤。
羚羊们在查觉到他们没有恶意后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小康趁机摸了摸一只羚羊的头部，羚羊被小康的举到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排斥小康的举动，反而还吃起了小康投味的磨牙棒，在发现嚼不动后还瞪了小康一眼。
“哇，好多羚羊啊，相机要没内存了，早知道多带几条内存卡了。”韩凉不知何时下了车，此刻正在和一群羚羊合照。
“好好好，都在拍照是吧，韩凉，帮我也拍无张合照。哇，毛好软，好暖和，好快乐，不像某条龙。那么小气，不让人摸。”小康在发现不会过敏后便更卖力地rua了起保，甚至将手叉进了羊绒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放纵的撸带毛的生物。
“是啊，毛很轻，也很保暖，但这也是罪恶的根源，它们差点因为自己的毛而灭绝。这里曾经是天堂，但同时也是地狱。只要有它们在的地方，就是曾经的可可西里…”彭源几人看着兴奋的小队成员，开始说起了这里的故事。
“十几年前，一位富商来到了西藏，他本该为这里的发展助力，但他却在开发项目时开始疯狂的破坏这里的环境。大量的动物失去了栖息地，它们只能在工地上游荡，为食物，为生存。有一次，一只羚羊为了抢夺工人的毯子，不小心将一位工人撞伤，周围的工人立即将那只羚羊宰了。富商将那只羚羊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随后到黑市上换了不少钱，这本是一次意外，却吸引了大量的追利者前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是非法跨境来猎杀藏羚羊的，手中的武器也不再是棍子，而是先进的步枪。秋去春来，随着不法分子的日益增多，藏羚羊已经被逼到了灭绝边缘。僧多粥少，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偷猎，而是将魔爪伸向了边境的居民，那位富商因为利益冲突，被偷猎者吊死在了电线杆上。村中的青壮年被迫离乡，被抓住的会被捉去贩毒，妇女儿童被当做商品交易，如果反抗就会被公开折磨至死，尸体的器官会被掏出售卖。那时，这里是一片法外之地，是魔鬼的天堂。直到可可西里的事情流传到大众耳中，军队开始驻扎，大量不法分子逃出境外，这才使土地得到了喘息。不过那些不法分子依旧屡次入境，为此不惜为打通毒品贸易向边境哨站发起袭击……”说着说着，三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不愿再提及更多的信息了。
“同为天地的生灵，人类却为了利益，将它们推入了深渊，殊不知。那是在自取灭亡。”墨澜拍了拍三人的肩，对这的遭遇感到同情。
“我曾也在这里服役，但却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许我应该早两年入伍，那样也许还能出一份力。”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站那别动。”一道极具威慑的声音突然从远处出现。几位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正快速驾车驶来。
“我们是这附近的居民，这几位是远到而来的客人，我们的车在路上被羚羊群给拦住了，没法前进。”希鸿上前跟工作人员解释到，但工作人员并不相信他所说的。
周围的羊群在看到有生人靠近，非但没有避让，反而还迎了上去，不停地蹭着他们。
“七封，行月，你们让下，我们开正事呢，一会再陪你们玩。”说着，他们翻过了羊群冲向了队员。
“这里是保护区，不是什么动物园，请你们不要随便停车，我们将对你们的车辆和身上进行搜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说着，他们便开始仔细地检查起了车内的每处角落，从装食物的袋子及油箱，到未开封的瓶装奶。
在搜完车辆后和身上后，他们让一行人拿出证件，在核对完毕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好吧，确实是游客，但这也太奇怪了，我们还没见过它们主动靠近其他人，更何况还有只兽人。”工作人员挠了挠头，他们不太理解羊群的做法。
“小迪带羊群拦的车，刚开始我们也感到很奇怪。”岁月将小迪轻轻抱起，小迪配合着岁月，全程没有任何反抗。
“哦，是灿夜拦的啊，但明明两月前我们才将它从偷猎者枪下救下来，而且它可谓是这群羊里最不亲人的了。真是奇怪”。
“它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它曾经掉进了偷猎者的陷阱里，把后腿掉断了，我父亲在带我去玩时听到了它的叫声。它在我家呆了有大半年呢。”
“搞了半天原来是误会啊，好了，把小迪给我吧，不然羊群是不会走的。”岁月将小迪递给了工作人员，但一只成年羚羊可不是一个成年人可以抱得起的。小迪扭了下腰，便轻易的从岁月手中滑走，眼中多了些许泪水，似乎在同它告别。
“再见小迪，我也该回去看看我的父亲了，我保证，下次还会见面的，好吗？”岁月再次摸了摸小迪的头，只是同少时相比，此时的小迪已经长到了它的臂间。
小迪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羊群蹦向了平原深处，它们的动作轻巧灵活，皮毛反着金色的光晖，给荒芜的原野带来了生机。
“太难以置信了，这些可是活生生的藏羚羊，我保证我绝对会好好珍藏这些照片的。”
“哈哈哈，但是要注意，这些照片不能流出，不然会给它们带来灾难。还是删掉保险些”工作人员对提醒韩凉到。
“你们就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干的。”说着，韩凉亮出了随身的士官证，工作人员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疲劳驾驶啊！”
“好！我们会注意的，再见！”
在告别几位工作人员后，一行人继续朝西藏边缘前进，夕阳给前方的道路铺上了红毯，欢迎着这群远到而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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