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
躺在床上，默默等着睡意光顾我的大脑，有多久没好好入睡了？不知道。
睡意终于袭来，恍惚中坠入一个忽深忽浅的浪，我被裹挟着在那水中沉浮。耳边的声音听见又消失，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说什么……
闹钟响了。
细密的疼痛又爬上脑袋，绕过额前，又走向一边，疼痛不会停止，只会在头上蔓延，然后一点点习惯疼痛的存在。
起床，眩晕感袭来，耳边响起那嗡嗡的鸣叫，缓一缓，继续。
睡眠没有缓解疲劳的功能或许已经是一个常事了。我为什么还要睡觉呢？不知道，也许这是一种仪式，一种证明我还是正常人的仪式吧，至少，我得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后来，我的公寓搬过来一个合租室友，她很自来熟，从进门开始就叽叽喳喳的。我其实觉得她有点吵。
我说：“我有耳鸣，不喜欢太吵的环境。”
她眨巴眨巴眼，问：“耳鸣是什么感受？是什么声音。”
“大概是像一只蚊子一样，或者夏末聒噪的蝉鸣。”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凑到我耳边，说：“我和你商量个事好吗，你别吵她好吗？她很难受。”
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丝安抚，温热的气流扫过耳边，给我带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滋味。我诧异于她的举动，半晌，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脸应当是红了，耳朵应该也是。
人如果是害羞的话，应当是不知所措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慌乱开口问出。
“安晴，我叫安晴，以后多多关照。”她笑容灿烂的开口，阳光穿过阳台，散落一地，反射到她的眸中，映出琥珀色的瞳色。
“我叫宋时，请多多关照。”我露出了她进门以来第一个友善的微笑。
晚上依旧很难入睡，我不知道怎么了，不想在床上虚耗着，起床，走到阳台。
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公寓，因为这个阳台，我在这，可以看到万家灯火明明灭灭，我有时候会想象，那些人们，在那一盏灯火里，或笑，或闹。但这些，应当都不属于我。
初秋晚上的风很凉爽，车流逐渐稀少，那灯火也一盏盏黑去，酒吧的霓虹灯亮起，是夜色中另外一抹色彩。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惊叫身。我回身，轻轻说：“抱歉，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哈。”
她回过神来，又摇摇头，说：“没事。”
走到我身边，问：“睡不着？”
“嗯。”
“在看什么。”
“看人间。”
我和她很久没有再起话题，她站着，我坐着。她未曾开口问我为什么睡不着。
夜晚是很安静的，是最适合情绪滋生的环境。
“我陪你睡吧。”她低头看我。我好像从她眸子里看到了万家灯火。
“好。”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却是在我喉咙中发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出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
许是，我太想睡个好觉了吧。
我和她一起躺在我的床上，她手搭在我的腰间，轻轻拍着，眼睛半闭着，嘴里咿呀的哼着我听不懂的童谣。
她将要睡着之际，呓语着：“睡个好觉，宋时。”
清浅均匀的呼吸在我耳边响起，她睡着了。鼻息洒在我耳廓，激起一阵一阵异样的感觉，我翻身看她，又凑过去，闻见那薄荷的香
晚安，我在心里说。
轻轻阖上眼，我也做起了梦。依旧是海浪，但是，我挣扎着，飘上了岸。
清晨醒来，依旧有一丝头疼，但是，却感觉松快很多。
我小心起身，怕惊扰到梦境的她。她的嘴角藏着一丝笑意，应当是个好梦。
等她醒来，我已然做好早饭，我说：“安晴，谢谢。”
她笑了，也未曾言说是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坐下，和我一起吃早饭，去上班。
她的房间逐渐空置，我也习惯她在我的房间。夜晚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有天，一伙五大三粗的人找上门来，嚷嚷这要还债，她就站在那，无助的像一颗浮萍。
我报了警。
那些人走了。
晚上，她失眠了。她问我，你相信我吗，
我说：“信。”
“那些不是我欠的债，是我爸的，他们说，父债子偿。”
“嗯。”
“会吓到你吗？”
“不会。”
“你害怕吗？”
“不怕。”
“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一边一边的轻拍她的背。
我说，会好的，我说，如果你不能还清，我可以帮你。
她看向我的眼睛里都是无助，我心里泛起疼痛，那是和我之前所感受的疼痛不一样的。
神使鬼差的，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只是安抚，不带任何欲望。
我和她都被我这动作吓一跳，夜晚依旧很安静，但是，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隔天，我咨询了我的律师朋友，大致了解情况，然后回家，和她一起商讨，然后，把那些人告上了法庭。
钱还是要还的。只是，少了很多那些利滚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利息。
5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至少，是可以还清的债务。
她又恢复笑容了。她还是笑着更好看。
我们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我依旧有一些睡眠障碍，但是，它在逐渐好转。
有一段时间，我出差了很久，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依旧可以保持相对比较好的睡眠。我很高兴，我把消息告诉了她。
但是，我为什么会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丝失落，明明嘴角是向上的，那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在难过。
她搬离了我的房间。
她好像在刻意避开我。
我其实是明白的，可是又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在一天晚上，我敲响她的房门，说，可以陪我睡吗，我好像又睡不着了。
她明明眉头是皱起的，明明嘴角是平的，可我就是觉得她开心了。
她生日那天，买了个蛋糕，在许愿的时候，她说：“希望宋时可以一直睡个好觉。”
那天之后，我独自拥有了一个秘密。
我喜欢她。
新年伊始，我计划了一场告白。
爱情可以让人勇敢，也可以让人退缩。我想去争一把未来，却怕再也没有以后。告白没有多盛大烂漫，只是在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的烟花秀里，我约她去看，告诉她：“安晴，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她说：“你为什么抢先了呢？”
那天烟花很绚烂，可我只记住了她灿烂的笑脸。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