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005

苏遇睁开眼睛，霓虹灯透过窗户映射在地毯上，由风雪带来的寒气萦绕在他身边。在这瞬间，他又回到这世间，曾经那个软弱怯懦的少年，彻底从他身上抽离。

“真烂啊……”他关上窗，将窗帘拉上，最后一点点光也消失在了这个房间。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江忆淮和苏一棠在黑暗中对视，“哥哥，你要杀了我么？”他抓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脖颈。

他慢慢凑近，他们之间就差那一点距离，就能够亲吻对方，“杀死我。”他轻声说着。

“你爱我么，哥哥”他拨开遮住他眼睛的额发，以往这双眼睛都被遮掩在美瞳片后，双瞳异色，扭曲，妖艳的美。

那双眼睛注视着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亲吻着他，那只手却在他的脖颈处慢慢收紧。

不再是那种薄情的轻轻一吻，他不容拒绝的占领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处，毫不在意那只可以随时取他性命的手。

江忆淮的手最后还是松开了，他看着眼前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苏一棠。“你生气了。”他又凑了上来。

他们看着彼此的眸子，都没有说话。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们的第一次亲吻。

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子里，永远上着锁，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就像是藏着宝藏的房间。

父亲勒令所有人都不可以靠近那个房间，按照风水学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一切不洁之物的聚集地，会养出可怕的东西来。他去过这所宅子的所有地方，本能的对这间房间有着抗拒。

壁灯泛着昏黄的光，照在地毯上，也为那扇沉重的木门染上一点黄光。

他鬼使神差的推动了门，意外的，并没有感觉到阻力，那扇门就这样敞开了。

房里黑着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白窗帘慢悠悠地起落，上面沾染了某种黑色污迹，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透出来。隐约可以看见左边是几排挑高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有着各种颜色的液体和药丸，右边看上去是正常的卧室，挂着帷幔的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地上散落着各种尺寸的手术刀和注射器，旁边的推车上放着一个铁盘，里面放着血淋淋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他突然意识到窗帘上的污渍是血，这里就好像一个手术室。

手术室里有血并不奇怪，可他却悄悄打了个寒颤，相比手术室，这里更像是一个肉类加工厂。

房间里有着轻浅的呼吸声，他小心地走到床边，忽然他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那个人不断靠近，他才看清他奇异的瞳色，一红一蓝，蓝色那只眼睛的睫毛是粘着血的白色。

他们靠的很近，彼此的呼吸都喷在对方的脸上，他很清晰的看到对方脖子上的针孔，以及过大领口下胸前被缝合好的伤口。

“哥哥……”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认出了他眼角的泪痣，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是自己的哥哥，还是什么怪物。

他的手贴着他瘦削的脸上，“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把自己最柔软的脖颈暴露了出来。

他的鼻子抽动，似乎在确认眼前人的气味，他的行为就像犬科动物一样，他的尖牙贴在他的动脉处，似乎只要他做出具有威胁举动，他就会立刻撕咬上去。

“咳……快出去……”他似乎清醒了一点，抬手推开眼前的男孩，手臂上是青紫的勒痕和采血的痕迹。其实他也不太记得清这个男孩是谁，但他叫自己哥哥，想来就是他众多弟弟中的其中一个。

但是门口已经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的声音，男孩还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一直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

中年人对着半掩着的房门有些不悦，对着身侧的管家皱眉，“要是那个孩子跑出去了怎么办，这是我们的秘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是，是。”管家点头哈腰，递上了最新的报告。“已经到达了最大承受的临界点了，他的情绪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就加大药量，还需要我来教你吗！”中年人没接那份报告，转身走进了房间。管家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急忙跟了上去。

他警觉地听着脚步声，“趴下，躲着别出来……”他按着男孩的肩膀，床幔把他小小的身形遮掩住了。

“A-01号。”中年人站在床尾，看着跪坐在床上的人，那双异色的瞳孔在微弱的光里格外的亮。

他听到声音之后歪头，往前爬了几下，又缩了回去，“过来。”中年人朝他呼唤，他慢慢挪动着，眼神里警觉又欣喜，最后跪坐在他面前。

“父亲……”躲在角落的男孩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个音节。

中年人眯眼看着他，摸着脸的手慢慢滑向了脖子，那么纤弱，仿佛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不明白中年人在干什么，歪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

管家从木架上取下了一瓶药剂，托盘里放着手术刀和注射器，他走到中年人的身侧，“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他从玻璃瓶里抽出药剂，将他的手抬了起来，注射器扎进了他手腕的血管。因为疼痛，他挣扎着，中年人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药剂一点点推进了他的血管，他的瞳孔在缓慢收缩成一条细线。

他最后晕死了过去，他的脸上皱着眉，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管家抽出笔在报告上仔细记录着，中年人抽出方巾，仔细擦着自己的手，“和这种实验体接触真是让人觉得恶心，怪物一样的东西，偏偏长着人的外表。”

管家不敢接话，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

“这里真让人觉得窒息。”中年人踢开脚下的器具，对这个地方极其厌恶，“研究进度如此缓慢，我每年花费几千万养着那帮人，结果什么成果都没有拿出来。”

“先生……”有人叩响了房门，声音极为紧张。“小少爷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废物，干什么吃的。”中年人声音夹杂着怒气，大步朝门外走去，管家急忙停下笔跟了上去。

门被重重的关上，男孩听到房间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才从角落出来。

“哥哥，哥哥……”他轻声呼唤着。

床上的人一直紧闭着眼睛，房间里阴暗的环境让他有些害怕，周围全是脚步声。

他鼓足勇气朝门跑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黑暗里，异色的双瞳正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