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承(下)
“天族自诩神之后裔,非是妄言……”
自天地破除混沌,神明陆陆续续在这片大陆上诞生,而后千万年,才开始出现别的生命,这其中,有一些是感到孤独的神明手笔,更多的,却是自然孕育的结果。
“……而任何生命体,都逃离不了争端。”
当各自庇护的子民成为了导火线,神战便由此而来。
“越来越多的种族与神明被波及,大陆便难免生灵涂炭……”
而其中有不甘失败者——妖神及其党羽,打开了深渊的大门,那是异世界的裂缝,盘踞着名为魔的生物。
“妖神终被众神合围绞杀,但新的危机已然遮天蔽日……”
最后,诸神在与魔物的厮杀中逐个陨落,剩余的神明为保住这片孕育了他们的土地,选择了献祭以彻底封印住整个深渊,并将其剥离推远。
“……这是一场无神生还的惨胜,大陆一片疮痍,很久以后才又恢复生机,幸存者们感念诸神的奉献,将之载入史册,并为其立碑塑庙,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东西便注定了被岁月所掩埋。”
“但天族是个例外,我们由羲和神的神血加之天地清气所点化,并得到了羲和神的遗产……”
那是一颗神心,它为天族带来了远胜于其他种族的力量,这便是为什么最后大陆能被天族所一统的原因。
但神心的力量并非永无止境,加之贪婪之辈的滥用,致使了天族子嗣的艰难不说,更是害得神心遗失。
而后几千年,于大厦将倾之际……
“……正因为不曾忘却过曾经的辉煌,所以天族才总是不甘心,随后有心之人便想到了——造神!”
如此,寻回神心便成了当务之急的事,但很可惜,他们找到了,却也失败了……
尔后,这天下便自此三分……
“……熠儿,你明白了什么?”
“咳…咳咳……”我不想明白,捂住心口,看着面前的男人,我第一次感到了陌生,“……他们…没死心……”
“是,所有的资料,都藏在家族与皇宫的珍宝阁地下暗室里,被我和聿忱无意中发现。”
“……”
“很意外?旻苍聿忱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他将自己作为容器,在整片战场上都设下了献祭法阵,所有在那片土地上流逝掉的生命,都会成为新神的养料!”
“……只是…流逝掉的生命吗?”
当然不止,东澜郜笑意癫狂,在我浑身发冷之际称赞道:“不愧是本王的儿子,聪明!”
“轩沼至今一片荒芜,这便是后果。”存在于那里的任何生物,无论生或死都逃不掉……
“……所以…我算什么?”明明不合时宜,母亲却在这个时候怀了孕……
“我只是不想她来,阿笒心软,不会想要这么多的牺牲,我用了药,哪怕阿笒没怀孕,我也会想法子支开她。”
“熠儿,好儿子,你和阿笒都是我的珍宝啊……”
以往渴望的怀抱,带来的却不再是安全感,泪水染湿衣襟,我狠狠推开了他,“可是父亲,你害死了你的珍宝!”
“……”
东澜郜维持着手势僵在原地,片刻间涕泗横流,再无往日的体面,而后大张着嘴巴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阿…阿笒……”
“阿笒……呜……”
我看着这个好似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的男人,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
今晚的月色很冷很冷,我躺在书房外的台阶上,泪早已流干……
白日里,父亲…东澜郜最后告诉我,他同旻苍聿忱拿到的神心并非真品,导致在计划的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旻苍聿忱便斩断了同法阵之间的联系,但那股已被吞噬所成的力量却没有逐步消散,而是流向了另一个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但已然没有了可以弥补一二的机会,那一天,除了被旻苍聿忱强行送出的东澜郜,那片战场上无一活口……
“熠儿,我和聿忱,可能放出了一个怪物,他主导了一切,包括…你母亲的死,而阿镜这些年…更是身不由己……”
“我并非推脱,亦不能否认,若非因一己私心,去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也不会如此……”
“所以…你母亲确实…是我害死的……”
“……我会去赎这个罪,儿子,别为一个失败的丈夫,以及不称职的父亲介怀,你依旧可以恨我,然后顶天立地的活着。”
……
有阴影遮挡而来,我眼眶酸涩,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苦笑出声,“……来笑话我吗?”
“……我在你这里的形象,原来就这么糟糕……”
“睡一觉吧,东澜廷熠,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也无力抗拒现状,但…还可以创造未来……”
温热的掌心盖上双眼,耳中传来的话语,让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倒霉弟弟也没那么差劲……
……
[天元历一千六百一十三年冬,重黎再度对云桑与潜渊宣战。]
[天元历一千六百三十五年春,第二次天巫妖大战,以潜渊阵前倒戈,云桑大败而终,然于此期间,东澜王——东澜郜,殉国。]
……
[妖元历一千六百三十五年春,第二次天巫妖大战,以潜渊阵前倒戈,背刺盟友,至我妖族第七任尊后——镜,殉国,致使第七任妖皇陛下不分敌我大开杀戒,大败而终。]
[妖元历一千七百三十五年春,第七任妖皇陛下百年间为复活尊后——镜,致使云桑生灵涂炭,终不得,遂止,随镜后而去。]
[妖元历一千七百三十六年春,第八任妖皇陛下——缃叶,登临帝位,云桑至此得以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