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承(中)
时值表舅刚议完事,旻苍尔朔带着我们闯进去的时候,我清晰的看见了皇帝陛下额角一跳,而后扫视过缃叶时怀疑的目光,已我对其的了解……
“两个臭小子,别跟我说你们要找我赐婚,我们重黎可没两夫一妻那一套。”
“……老头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就知道……
待那父子俩较完劲,我同缃叶见过礼后,发现知晓了来龙去脉的皇帝陛下眼眶有些红……
“丫头过来,你是阿镜的女儿?”
“……回陛下,缃叶不过是主人养在身边解闷用的。”
“哼,本皇还不了解他,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他既没反对你们兄妹相称,便是把你当做了亲闺女,丫头啊,我重黎的郡主,可不能妄自菲薄。”
“陛下……”
“同廷熠一样,叫一声表舅罢。”
“嗯…表舅……”
看着同样红了眼眶的缃叶见了我和旻苍尔朔点头才改了称呼,我想我和倒霉表弟此时的想法绝对非常一致,这个妹妹实在过分可爱!
而在叙完旧后,我踌躇着向表舅提出了疑问,皇帝陛下只愣了一瞬,叹了口气,便神色有些怀恋的说起了往事。
“阿镜他…其实来的不算好时候……”
“当时帝国分裂不久,满是动荡,姑姑又刚刚同姑父决裂,劳心劳力,所以身体很差,因而阿镜属实先天不足,出生以后便差点几度夭折。”
“我们那会…都以为他活不了了,但笒姐姐实在不甘心,几乎翻遍了所以藏书典籍,后来不知使的什么法子,才让阿镜挺了过去,却到底还是底子薄,哪怕后来一直金尊玉贵的养着,身体也依然弱得很,术法什么的更是使不上来。”
“本来这种情况,他有姑姑在身边便能好一些,但随着重黎的初步安定,终于得以放松下来的姑姑,却好似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缠绵病榻仅半年后,便就此撒手人寰。”
“……这对于当时的境况而言,实在是个过大的打击,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阿镜年幼,父皇本打算先让母后接手照顾,只他那时情绪过于低落,对笒姐姐实在黏的紧,不巧母后又怀了孕,便只得就此作罢。”
“然刚接手姑姑全盘事务的笒姐姐,实在过于忙碌,所以,说来其实阿镜算是由嬷嬷们照看拉扯大的,我们纵也时常关怀,但大抵还是有所欠缺,导致他虽同家里人感情深厚,却性子极独,不爱与人交往。”
“这种情况,直至聿忱出生以后,他有了玩伴,才算好一些,毕竟笒姐姐和我都年长他们太多,有时候沟通方面,确实差了点,且在父皇放权后,较之先前,更是没了时间。”
“而我在军事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所以军队方面一直是笒姐姐操的心,她便是在一次次的历练中,和…东澜郜越走越近,最后缔结了姻缘。”
“其实…阿镜同东澜郜没什么太大的矛盾,但估摸也没多少好感,大抵每个过分在意姐姐的弟弟,对姐夫这种生物都…比较讨厌来的。”
“咳,本皇还是很能理解阿镜的。”
……所以这就是您对父亲偶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原因吗?
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舅舅为什么会失踪?”
“……我不知道,那时候你父亲和聿忱还在战场上,我坐镇帝都指挥后勤,笒姐姐月份大了不宜操劳,便和阿镜一同住回了长公主府。”
“意外发生后,我得到消息赶过去时,笒姐姐已经早产生下了你,危在旦夕,阿镜亦失了去向,府中下人更是无一活口。”
“待你父亲匆匆赶回,只来得及见了笒姐姐最后一面,我们…我们都没敢告诉她,聿忱…已经殉了国。”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和东澜郜也一直在查,而当时唯一的线索,只有一株被留下的月颜花……”
颤抖中夹着哽咽的话语传入耳中,让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心痛难忍,不敢想象母亲与舅舅当时的境况,“……所以,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只有阿镜,他同你父亲谈完话,想来会进宫一趟。”
……
舅舅确实进宫了,他还是做女子打扮,看着欲言又止的我,好似什么都知道……
“去问你父亲吧,如果他肯告诉你的话……只是廷熠,真相有时候很残忍,你确定要知道吗?”
“身为人子,如何能止步于此,不为母报仇?舅舅,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回来呢?”
他沉默了一瞬,望向我的眼神复杂又悲悯,而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怕你,下不了手。”
“……”
很久很久以后,历经风霜再回首,我才发现,不论是关于哪一件事,舅舅他…总是对的……
而当时怀揣着满心不安回府的我,被管家告知父亲已然于书房等候许久。
“……回来了。”
“父亲,究竟……”
“……是我。”
“……什么?父亲你在说什么?”别开这种玩笑啊……
“……东澜廷熠,害死你母亲的人…是我……”
看着父亲眼中的认真,我脑内轰鸣,只觉得天塌地陷,而后喉咙一甜,呕出一口鲜血来……
“熠儿?!”
“别碰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东澜郜,究竟是…为什么?”
或者是我实在狰狞的脸色震住了他,东澜郜神情悲痛,眼睛通红似要滴血,他没在动作,好一会才倒退一步扶住身后的书桌,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