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第一话 孤独

长相思·第一话 孤独

  回到海里，相柳浑身才放松下来，彻底没了意识，堕进了黑暗，这里是他的家，是属于他的安稳之所。

  死在这里也不错，也算是回家了……

  只是他昏死过去不知多久，竟又觉得意识回笼，残破的灵魂被拼凑起来，回魂。

  他还是没能醒来，转而被无尽的梦境包裹吞噬，周围又昏暗起来。

  “今日斗兽场来了新兽--九头蛇，让我们看看他的战斗力如何！”斗兽场的主持者蒙着面立在楼上，声音起伏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九头蛇今天的对手是连胜五场的多鄂巨蜥，不知这只多鄂巨蜥是会保持连胜战绩还是就此丧命？那么现在，请各位观众前往赌桌下注。”

  斗兽场中心处本一片昏暗，相柳隐在暗处看着外面的一切，曾经的痛仿佛再一次附在了身上，熟悉的恨意如潮涌，将他吞没。

  随着主持者的声音落下，刺目的灯光猛的亮起，灼热的烛被点燃在相柳身后，一身伤的瘦弱身体暴露在观众面前。而对面庞大的巨蜥正拨弄着一身坚硬甲片，眼中满是不屑。

  “切，就这么个小孩儿哪能打得过巨蜥，等死吧还是！”

  “就这还九头蛇呢，怕不是什么刚出生没多久的杂种蛇吧哈哈哈哈哈哈。”

  “巨蜥可克蛇呢，这么个，小的，还带着一身伤，怎么可能赢？”

  “哎，没意思没意思。”

  观众席环绕着斗兽场中心，刺耳的嘲讽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并不为这些嘲讽气愤，只觉得耻辱，他即便是从小无父无母也无姊妹兄弟，又何时受过这般羞辱，若不是有人捉了他卖过来，他也不会如此。

  他身上的伤时刻提醒着他此刻的痛苦与屈辱，恨意弥漫，稍一动弹却又牵动伤处，让他只能暂时停在原地恢复体力。

  此时的他应该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浑身还没什么力气。半月前他被卖到这里，有人饲养牲畜般日日鞭笞，逼他吃生肉，无聊便拿他取乐，折磨侮辱样样不落，几乎要将他欺辱至死。直到昨夜他昏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在斗兽场了。

  此刻他顶着一身新旧交错的伤口，迎接马上开始的斗兽几乎算是以卵击石。可若是打不赢，他就要死，虽然打赢也会被继续关起来，但他还是要活下去。

  “你还是认输吧，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肯定是打不过我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斗兽场的规矩，若真的打起来，不死不休，但你要是此刻认输，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有别的用途，左不过是一顿鞭子，不比丢了性命好？”对面的多鄂巨蜥开口，嘶哑的声音里夹着嗜血得兴奋。

  “天真，在此供那些富人取乐竟让你如此兴奋，愚蠢至极。”相柳听着自己开口，声音颤抖却难掩讽刺。

  “你！”那巨蜥是个经不起激的，几句话就让他气得发抖，几乎就要冲上来。那主持者见此也不管时间，只喊着“开始”便又是一副高高挂起的姿态。

  那巨蜥冲了上来，大概是为了震慑相柳，变回真身，重重地落在地上。相柳咬牙往后退，闪了又闪，却不主动攻击。那巨蜥很快没了耐心，猛烈攻击间将自己身下的弱点漏了出来。相柳贴着他的身下擦地而过，指尖尖利的指甲生长，再加上施了术法，直接将那巨蜥身下脆弱的腹部划破，血水飞溅后腹内的几处内脏也落出，弄脏了相柳的本来脏兮兮的脸和本就破旧的衣服。

  相柳脸上看不出高兴，双眼只透出阴沉，那里泛涌着很多东西。他转头看向台上，那里满是恨意与不甘。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那些充满仇恨的血腥又苦涩难言的战斗和时光如流水般从他眼前流过，水中溶着真实的苦与痛将他刺伤。

  那是他曾不堪回忆的日子，如今再看，虽然还是会痛，却只是一场梦了。只是他曾经这样苦，如今竟也这样苦。

  相柳苦笑一声，看着眼前的一切变黑，又很快变了场景。他看见自己杀了那“饲养员”，逃了出去，他看见自己慌不择路掉进了涡流，但这一次他在那曾经要他姓名的涡流中见到了自己的恩人。他如曾经一般温和慈爱，小心的将他从涡流中带出来，为他治伤。

  只是相柳恐惧，伤了自己的恩人，等自己被治好了大部分伤处时才发现那人以德报怨，还是救了他。甚至等他醒来，他还教了他一套疗伤功法，帮他疗伤。

  那人叫洪江，是他的恩人。

  可是他被人伤了许久，心底难以信任，所以在洪江说要带她去寻神农王的时候，他又逃了。

  这次是极北之地，他换上白衣将自己藏在雪里，修炼，疗伤，变强，独自长大。一百多年间他孤独的行走在白雪之间，修炼出独特的功法，同时，也心有感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弱冷血如野兽般的妖奴了。

  他回去闹市，寻找恩人，却得知洪江落魄，再无神农国。洪江身边无人，见他来报恩，将他收为义子。自此洪江不只是恩人，也是义父，是家人。

  他抱着一颗赤诚的感恩将洪江当做亲人，为洪江完成夙愿几乎成了百无聊赖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信仰。

  于是，相柳开始坚持养着辰荣义军，等待着有一天可以一举反攻，重振神农国。为了养兵，他去做杀手得到收入，杀手一生本是危险又飘零，相柳却从不害怕，为了得到收入，最后已经成实力强劲又人人畏惧的杀手之一。相柳不在乎，只要能养着兵，他并不在乎这些来自外界的评价。

  相柳没想到生命中唯一的变数就在他守着义军驻扎地之时出现。

  这个人是小夭，一个本来只是为他利用却走入他心底的骗子。

  遇见小夭后的故事如走马灯般在他面前飞快得走过，打破孤独的幸福快乐与爱而不得的酸涩苦楚混在一起隐藏在那些回忆里，随着回忆塞进他的心里，酸涩着胀痛。

  六百多年的一生在他面前走过竟只有短暂的几瞬，一场梦境就这样走到头。他终于在梦中浮起，他的指尖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好像他可以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