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轻响,殿门仿若沉睡初醒,缓缓开启,一道暖黄的灯光如薄纱般自门缝间流淌而出。殿内的内侍见状忙不迭疾趋几步微微躬身姿态恭谨。袁一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跨过大殿的门槛逐渐靠近那高座之下的位置,殿内一时之间只闻得见他脚步的声音。
居高临下的威压如山岳般沉甸甸地向袁一琦碾压而来,那无形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屈身,双手恭谨地交叠抬起弯腰行礼。每一寸脊梁仿佛都在这重压下承受着考验,却又倔强地挺直着带着几分不甘与敬畏。
袁一琦不知陛下今日夜诏儿臣有何旨意
皇帝漫不经心地丢下奏折,那奏折在地面打着险些砸到袁一琦。她心中一惊,连忙俯身将那摊开的奏折捡起。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奏折上的字迹,目光快速扫视着内容,心中早有预感奏折所呈之事大致为何,此刻不过是印证心中的揣度罢了。
袁一琦爹爹,儿臣怎会做出此事呢
袁一琦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恰似被一股隐匿无形的巨力猛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连连向后趔趄。紧接着他惊恐万分地俯身,将自己死死贴紧地面。此刻,他心中的惧意如汹涌的潮水般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袁少钦朕看你做得吧,太子与外臣结交,你当真是什么也不顾了吗
袁少钦现在连京营统领你也想要结交一二,是不是朕病重了你要弑父取而代之啊
话音如沉雷般落下,袁一琦只觉心头一震,喉间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掐住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砚台挟着怒意与力道猛然砸下,袁一琦连躲闪的念头都不敢有,她深知此刻任何规避之举都会被视作忤逆不孝,只能咬紧牙关,任由这一击落在身上。额间的鲜血仿若最沉重的泪,顺着鼻梁缓缓滑落,一点一点染红了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庞触目惊心。
……
王子杰(内侍)陛下,翰林学士王奕来了,是否传召
袁少钦召
袁一琦依旧跪伏于殿下,未敢发出半点声响,更不敢去擦拭脸上的血迹。那血迹如同爬行的赤蛇,缓缓地从脸颊蔓延至脖颈,乃至浸染了锦衣
王奕臣,参见陛下
王奕跪伏于地,余光扫过之处,袁一琦那件沾满血迹的外袍刺痛了他的眼。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长叹一声。
袁少钦王翰林,起身吧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王奕缓缓起身,神情肃穆。他轻轻抬起手臂,从宽大的外袍袖口中取出那份沉甸甸的奏折,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
王奕臣参,东宫太子詹事左婧媛,新科进士韩家乐现任职都察院御史
袁少钦哦?为何
王奕京营统领费沁源多次上奏接到东宫太子詹事执笔信件,但都被韩御史秘中压下,直至臣近日奉命清查时无意发现
袁绍钦的目光如冷电般划过,先是落在地上跪伏的袁一琦身上,那目光中似有万千思绪,随后又移向殿下站着的王奕,这一瞥里带着审视与威严。
袁少钦太子,说说吧,你的人被参了,你该怎么解释啊
皇帝自然心知肚明左婧媛的真实身份,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疑虑。杨阁老追随他多年本是自己为了掌控太子的一举一动,才让杨阁老安排左婧媛进入东宫,可如今,他却又暗暗担忧,害怕杨阁老会在这关键之处倒戈相向,这份担心如同阴影一般,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袁一琦陛下,左婧媛确实是儿臣宫中詹事,但儿臣知晓父皇前次遇刺一事,特命詹事执笔问责统领,并非结交一事
袁少钦信件就在此处,怎样作假
袁少钦召东宫太子詹事吧
王奕立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凝视着袁一琦。左婧媛,这个被她精心挑选并献给太子的“投诚礼”,此刻仿佛成了一枚未知走向的棋子。这步棋能否如她们所愿,在这复杂的权力博弈中奏效还是个未知数。
左婧媛臣,参见陛下
袁少钦这些信件是否是你所写,太子与京营统领结交是否确有其事
左婧媛抬眼望向太子,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她俯下身去沉默良久,喉间几度欲开口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沉重的寂静。
袁少钦你不必问太子,她自身难保都难以脱身吧
左婧媛禀陛下,太子殿下与费统领结交确有其事
袁一琦猛地抬起头,双眼紧紧锁住左婧媛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又仿佛藏着无尽的复杂情绪,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左婧媛但据臣知晓,此事并非殿下的意思,而是东宫幕僚沈梦瑶的意思
袁一琦和王奕万万没有想到,左婧媛竟会将沈梦瑶牵扯进来,她们原本以为这件事在左婧媛这里就能画上句号。这一变故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瞬间打乱了他们心中原本平静且可控的预期。
袁一琦陛下!
王奕陛下!
袁一琦与王奕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启唇,却又在刹那间停住,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话语之前。沈梦瑶之事该如何善后,这个难题像一块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二人的心头。左婧媛将沈梦瑶推至她们面前,可这样一来,那背负罪名的重担又该由谁来承受呢?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选择,每一念之间都牵扯着复杂的因果与难以言说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