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我因为参赛的作品出了一些问题,不得不回学校一趟,快要结束的时候明浩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那个法国男人名叫查尔斯,他的葡萄酒生意在法国很有名
他年轻时喜欢画画,但因为要解决温饱,所以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年过五十且生意遍布法国的他想再重新拿起画笔,却发现已经画不出年轻时的感觉了
查尔斯不喜欢那些企业家举办的画展,唯独钟意辗转在各个小画廊,企图能在这些朝气蓬勃却又视金钱如无物的年轻艺术家中,找到他熟悉的感觉
他两年内辗转过无数个画廊,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年轻时的他
他告诉明浩,如果明浩能在一年内画出足以在卢浮宫展出的画,展画的那天,就是整个巴黎甚至法国都能认识他的那天,我听到之后很高兴,可明浩却比我想象中的冷静太多
至白“你不高兴吗,明浩,你马上就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了”
徐明浩我高兴的至白,因为我能兑现我对你的承诺了”
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离他承诺过我的时间只有不到六个月
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只要明浩和我一直能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后来明浩告诉查尔斯,他会在年底画好所有画,他不要除了画以外的任何收益,但画展一定得在年底举办
查尔斯很高兴,不但在奥斯曼大街给明浩提供了一间很大的画室,还给他提供了一间公寓,明浩谢绝了他的公寓,只要了那一间画室,因为他的住所太小,容不下那么多画
那半年,是我对明浩八年的记忆中,见他活得最痛苦的半年
没日没夜的在画画,他身体本来就很消瘦,与我在一起之后才慢慢的长了一些肉,却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变得跟一具皮包骨没什么区别,我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偶尔会去给他送饭,但那段时间的我忙着写毕业论文与参加设计大赛,已经是分身乏术了,只能常常给他点餐,叮嘱他好好吃饭
设计大赛的场地临时改成了奥斯曼大街,我有半个月的时间没见到明浩了,我太想他了,想他想得几乎快要发疯
我提前了两个小时出发,想去画室看一看他,他之前告诉我,要去画室的话提前告诉他,他好来楼下接我,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可刚一打开门见到他,我原本激动的心情一时间沉入了谷底
满地都是随意散落的画,墙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已经放在墙角堆成一座小山的外卖发出了令人作呕的气味,很大一部分甚至连包装盒都没打开过
明浩背对着我颓废的坐在地上,头发遮住了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看到打开门的我时,有些惊讶,反应过来慌忙从地上爬起,张开手想要抱住我,但在看到了手上五颜六色的颜料时,又把手缩了回去,怯怯的看向我
我又生气又心疼,转身就想离开这里,明浩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从背后紧紧的抱住我,怎么都不肯松手
徐明浩“至白,对不起”
至白“明浩,我害怕”
后来任凭明浩怎么问我,我都没告诉他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是紧紧的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我不敢告诉他,我口中所说的害怕其实是他,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眼眶凹陷,脸色惨白,像一潭死水
可我并不是害怕他的样子,而是在他身上,我第一在感受到了死亡
明浩为了弥补我,答应了休息一天,陪我一起去参加比赛,乘着他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我帮他收拾了一下画室,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明浩的画突然换了风格
原本擅长用鲜艳色彩的他,现在的画几乎都是黑灰色,太压抑了,我心里很难受,但我帮不了他,只能拿防尘布遮住了大部分的画,可是我随意拉开的抽屉,才真正让我意识到了现在的他到底有多痛苦
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抗抑郁的药物,我猛然间想起来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他告诉过我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很多次想过自杀
与我在一起之后,我一度自以为是我能救他的,我错了,大错特错,明浩从浴室出来,看到了愣在抽屉前的我,他走到我身后,伸手慢慢的合上了抽屉
徐明浩“至白,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再吃过了,半个月前才开始的,你不喜欢,以后我不吃了”
至白“徐明浩,你就是个大笨蛋”
徐明浩“嗯,我是个大笨蛋”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自责的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帮我擦眼泪,他身上穿了我入秋前给他做的黑色大衣
我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只剩半个小时了,但我还是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买了两份樱桃煎饼,我不喜欢吃甜食,可明浩很喜欢,我很早就发现了,我吃了一块,就不想再吃了,剩下的都进了明浩的肚子里
看着面前一个个穿的眼花缭乱的设计师,明浩看向我的眼神忽然有些愧疚
至白“怎么了”
徐明浩“至白,都怪我”
至白“嗯?”
徐明浩“我刚刚抱你的时候,大衣上被我染上了黑色的颜料”
至白“没关系,我觉得挺好看的”
徐明浩“不好,至白,黑色不好,黑色会带来霉运的”
我一时间失笑,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又觉得他很可爱,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