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丝线,在空中缠绕,下垂。
如同陶瓷般洁白,精致的脸庞,有着天使般美丽的容颜。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丝线翻飞,玉手起舞。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无机质的眼神空洞的望着穹顶,肢体不由自主的摇摆。
黑发如瀑,衣着如华。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关节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声,是最为贴切的伴奏。
仿佛欢喜,仿佛呦哭,仿佛落寞,仿佛绝望。
华丽的动作,明亮的笑容,肃穆的观众。
喀啦喀啦喀啦——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舞,舞,舞。
复杂的舞步眼花缭乱,伴随着丝线的动作,如同降神的仪式,华丽到让人窒息。
喀啦——
一曲终了,舞步停止。
雷鸣一般的掌声,是她们的勋章。
她们是傀子。
只依附于丝线而生的——傀子。
水铃小秋的家在一条河边。
这条河贯穿整个小镇,有许多人的家都位于河边。和谁没什么特别的,清澈到发蓝的河水倒映着苍白的云朵。
水铃小秋每天都要沿着这条河去上学,因此几乎每天都会看到那个东西。
那个,只会在河上看到的,东西。
今天,水铃小秋也看到了,那条船。
一条小船,木质的小渔船,平静的摇摆在河面上,看上去丝毫不起眼,船夫似乎还是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在哪里抽着烟。船上散落着几件工具,看不出用途。虽是小渔船,但看上去从来没捕过鱼。
而船的后面,坐着一个少女。
少女看上去16岁左右,穿着黑色的洋装,白色的布料点缀其间,鲜红色的缎带系在白皙的脖子上,如瀑的黑发散落在身后。白色的丝袜包裹着美妙的双腿,让小秋羡慕不已,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可爱的少女。
但,与这份美貌不符的是,少女的眼神宛如死尸般空洞,小秋第一次看到这双眼时,不禁叫出了声,她无法想象,如此空洞的眼神,竟然出自这位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女眼中。
仿佛能从空洞眼神中看到她空洞的内心——小秋如此形容。
少女一动不动,右手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燃烧的一端升起白烟,散进同样惨白的空中,这一副场景小秋已经见识过多次,但没一次,小秋都感觉少女充满了神秘。
少女好像从来没有吸过烟,只是点燃了夹在手里,火光一明一暗,十分催眠。
还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
那就是少女的关节。
白皙,纤细的手指,其关节却如同木偶一般,各个环节一目了然,就像机器暴露在外的电线一样扎眼。而每根手指上都会有一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丝线,仔细看的话,少女的身体遍布了这种丝线,每根丝线都通向天空,却看不到尽头,仿佛是从天上垂下来的,给气氛增添了一丝诡异。
就好像是河上的一株捕食植物,却生的过分妖艳。
小船静静地漂流而下,小秋也走上上学的路。
听大人们说,这是傀子。
只能依附于丝线而生的,傀子。
但每当小秋问大人们,傀子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每个人却都闭口不谈,仿佛是什么禁忌。
傀子……
小秋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们——究竟是什么?
“小秋,作业借我看一下。”
“哦,好。”
小秋就读于明川高中,今年15岁,高中一年级。
全校共1000名学生左右,基本都是当地人,也是当地有名的普通高中。为什么说一所普通高中有名,是因为这所学校的艺术类社团十分强大,在强者如云的全国大赛里中也可以轻松的拔得头筹。
而小秋所属的社团,是舞蹈社中的现代舞社团。
小秋并不是出色的队员,一直是候补选手,而站在舞台中央的主力选手所达到的水平,恐怕是她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度,即使如此,小秋也没有灰心退出,不是因为小秋多么热爱舞蹈,只是她觉得没有社团的话高中生活太枯燥了,于是就一直待在社团里当候补选手。
“里园子,你知道傀子吗?”小秋问借她作业的同学。
“什么?”木术里园子埋头赶着作业,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就是,经常在河里看到的,那些坐在船上的漂亮的女孩子啊。”
“你是说她们?我也不清楚诶。”里园子的笔从未停下,敷衍的回了一句。不是她有意敷衍,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木术里园子,小秋的朋友,同时也是现代舞社团的成员。
“她们的来历也算禁忌了吧。当地人也只是尽力的忽视和容忍她们罢了,不过也没什么吧,她们只是偶尔路过罢了。”里园子写完了作业,高呼一声“完成!”
“可是…你不觉得很诡异吗?”小秋的声音有些颤抖,“被丝线缠绕的…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这也没什么吧,柳藤老师好像知道些啥,下次你去问他吧。”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淡定……你是说手工课的柳藤老师?”
“对啊,我记得他女儿好像有一个傀子的朋友,也没什么离奇的,顶多就是走起路来会喀啦喀啦响吧。”
“这样啊…”
这样吗?
小秋心里仍然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