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程灵儿很有礼数，来了之后先行礼。
“有事吗？”何慈润问。
按理来说，程灵儿不该出现在这儿。她跟吴王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就算在昨天也是一起骑着马漫步草场的，好不惬意快活，真真是旁人眼里道恩爱夫妻。
“也无事。王嫂，我能坐在这里吗？”程灵儿小她两岁，声音听起来也还是甜甜的。
“你坐。”这里地方本来就不小，何慈润也不介意让她坐自己旁边。
两个女生坐在一起，一个坐的是温婉如玉大家闺秀的模样，另一个则看起来有些洒脱不羁，颇是自由。
“王嫂，王叔去哪里了？”
许久，见何慈润并不打算开口，程灵儿便再次主动问道。
“旁的王爷叫他，怎么，你找他？”
程灵儿摇摇头，“不，我找你。”
“找我？干嘛？”
“跟你聊聊天。”
“聊什么？对敌计策？还是反间十二条？”
“王嫂，跟你说话很是有趣呢。”
“谢谢了，这种夸奖我听的也不少。”
程灵儿低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支花羽来递给她。“眼熟吗？”她问。
“这是？”
“他昨天也找我来着。”程灵儿让何慈润把花羽看完又收了回去。“在那边的山上。”她指指两人右边的小山说道。
“也？你在说什么？”何慈润并不想承认自己被那个变态偷窥了大半天的事。
“王嫂不用瞒了，他就是来找我们的。”程灵儿显然更希望两个人可以摊开来谈，毕竟她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他是早上找到我的，在我落单的时候。也没做什么，就是当着我的面连射两箭射下两只鸟来。”程灵儿不会射箭，所以对待方法自然不同。
“您被他打扰了三次吧？”
何慈润心中一紧，心想她怎么知道的？
但程灵儿只是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独独找她们两个。
“因为我们两个处境都很尴尬。”程灵儿说道。“针锋相对，你我二人定是瞩目。你被迫截了我与萧序的婚约，而我也嫁给了颖兴。在旁人看来，你我应该是最不相容的。”
“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何慈润接道。
“我们本就不该是敌人的。”程灵儿也同意她的话。
“王嫂你知道吗，我不怕同你讲，颖兴是个没什么骨气的，能轻易让人拿捏住了的人。这也是那帮老头子们想要的一个君主。”
“可你似乎不打算离开他，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
是的，如果程灵儿真的不想在一个软骨头身上浪费一辈子，她咬咬牙还是可以不用嫁给他的。程家地位不低，大可以再找好人家嫁出去。
“因为我爱他，你懂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他成婚那晚同我讲的。”说着，程灵儿的脸上忽的有了一股少女羞涩的酡红，仿佛是回忆起了那时的情形。
她长在大府里，宫闱心计从小就经历，别看年龄小，心里却是什么都明白，也看的清楚。像她这样的人，脸上还能有少女的羞涩是极罕见的。
萧颖兴的确是个软骨头，没脾气。可是他爱她，这做不了假，她也不瞎。他肯为了她听那些老头子的话主动来参加他几乎没来过几次的围猎，肯为了她努力学习治国理政，好教她过上个好的日子。他本不愿跟兄弟相争，只是他母族声名赫赫也一心望他成龙，同那群人有着交往，不然这皇位，他避都来不及。
可是如今为了她，为了她不受到吴王府的牵连受苦。他必须硬着头皮上，他只有赢，才能给她一条活路。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何慈润听着这话，眼睛却望向了别的地方。
她不曾听到过这样的话。
“那程家呢，你不管了？”她问道。
“要不说他厉害呢。”程灵儿也抬起头，眼神空静。
她们都知道，这里的他，说的是萧序。
“你我二人看似针锋实则相似，实则相似，可说到底还是不同的。”程灵儿叹了口气，程家的未来，不论怎么说。都是她预想的那样。
“他选你，真的是太聪明了。”
程灵儿并不懊恼自己没有被选择，她反而更庆幸不是自己跟萧序那样的人待在一起。那样的人，自己在他身边的每一天想来都会折磨万分，那还能叫人吗？
“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再如何也救不了程家，你却还有一搏之力。”程灵儿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的笑了，因为她看见她的夫君在找她了。
“王嫂，总而言之，你我都无法凭个人之力撼动整个棋局，我的命我认，那你呢？”她站起身来说完最后的话便行礼离开了。
何慈润坐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向萧颖兴那边走去。
她走一步，萧颖兴走两步，她再走一步，萧颖兴再走两步。两个人都朝着对方走去，很快就接到了彼此。
萧颖兴看着动作确实挺笨拙的，手里拿了给自家妻子的果脯，掏来掏去又拿不出来。程灵儿也不催他，站在旁边静静微笑着等他。好一对良缘伴侣。
真羡慕啊。
何慈润坐在石头上，心里不知怎么地酸酸的。她不想说什么。人真正有情绪的时候，是不想说话的。
“姑娘，她来做什么？”何念之一直在后面的林子里候着，程灵儿在这里的全程他都能看到。
“卖个人情。”
“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三七开。”
“假在哪里？”
“处境，和脑子。”
程灵儿说的大差不差，但有些地方她还是不够诚实。
她卖了何慈润一个人情，是花羽的事。
给程灵儿花羽，也给何慈润花羽，如果一开始让人不明就里，那现在就比较明朗了。
这是有人在养虎自危。
但具体是谁，程灵儿并不能不知道。她跟这个人的交集没有何慈润的多。何慈润被盯了整整半天，而且还跟他有过交锋，单论箭法，她看不懂，但何慈润可以。
她想靠提供信息刷波好感度，同时运气好的话还能从何慈润这里知道这个自危的人到底是谁。
双方都有人养虎，虎也养虎……
这人到底是谁，只有何慈润有可能知道。
在这盘棋局里，每一条信息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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