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那边,林小娘给盛紘吹枕头风的时候说漏了嘴。她本来是想求盛紘去看看墨兰的情况,这脸上的红疹到底多么严重,怎么连太医都请到府上了。
结果盛紘嘴上答应的好好,转头就忘。林小娘见他指望不上,对他失望的很,转头去求大娘子。自从家中几个兰都出嫁后,卫恕意为了明兰,开始对大娘子献起殷勤来。明兰日后在夫家受了刁难和委屈,全靠大娘子为她出头做主了。
王若弗不可能为了墨兰和顾廷烨叫板,但是适当维护墨兰一二也是好的,最重要的是看住王若弗,别让她大姐康姨妈糊弄着给墨儿添堵。因此,林小娘也时常随着卫小娘来葳蕤轩装模作样地伏低做小,哄大娘子玩儿。
王若弗整日被卫小娘林小娘围着,没功夫伤春悲秋,自然没让康姨妈钻了空子,来给老太太下毒。
大娘子心眼实,林噙霜哭唧唧求她几次,真把她哭心软了。还别说,大娘子比盛紘容易讨好多了。比起盛紘,大娘子可谓是行动上的巨人,第二日就出现在了澄园。
墨兰没必要在娘家人面前遮掩,大娘子知道了墨兰这段日子受的苦,张口就要怒骂。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小秦氏突如其来的恶疾,生生吞下了要吐出的咒骂。墨兰求她不要将此事告诉林小娘,说自己脸已经好了,让她不要担心。
麻烦大娘子转告华兰如兰,不必探望。如兰和丈夫远游至川渝,因为有了身孕,前几日和陈诩回了京城。说起如兰夫妇,还有一桩趣事。
一日,二人心血来潮,撇下丫鬟侍卫去逛庙会。沿街小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其中一个画糖人的摊位上,摆着一排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如兰看的眼睛发直,陈诩有心要在妻子面前显摆。
他掏出五六个铜板递给老板:“师傅,可否借用您的工具,我想亲自给内子画一扇糖人。”陈诩拿起家伙什儿有模有样的,如兰在一旁充满期待。结果,成品出来是个歪嘴扭眼的四不像,好险能从如兰穿的衣服颜色认出这画的确实是她。
陈诩看着手中的“如兰”,红着脸跟妻子说:“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这小小的糖人也要几分真功夫。”如兰笑他:“陈大画家,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些手艺人,人家靠着手上的一门本事养家糊口,不比你在水墨丹青上下的功夫少。”
“娘子说的极是,我今日受益良多。”陈诩将手中糖人递给如兰:“好歹是块糖,娘子不要嫌弃。今日这扇糖人,是我欠下了,等来日我找人学学,一定画幅让你满意的。”也就是他这个富贵闲人,才有这奇怪又执着的心思了。
大娘子走了之后没几日,小秦氏就药石无医,撒手人寰了。她的死并未在墨兰心上掀起涟漪,墨兰依旧过着苦闷的养伤日子。小秦氏下葬后,外面不知怎么时候传出顾廷烨命硬,天煞孤星的流言。说他克死亲爹亲娘后,兄长也去了,这才多久秦太夫人也没了。
亲近之人就剩下一个宁远侯夫人盛墨兰,如今也是病痛缠身连门都出不得。顾廷烨听了,不讲它当回事儿。他母亲是被父亲气的抑郁难产而亡,大哥那完全是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父亲和小秦氏的死确实和他有关,但那也不是命里克的。
墨兰听说后,却是上了心。吃药敷药更积极了,只想早日好起来,出门打那帮乱说之人的脸。
终于,等墨兰的嗓子养的七七八八了,恰逢腊月十三万寿节宫里举办宴会。她当天精心装扮,连顾廷烨的衣物配饰也一并包揽。借着这次宫宴,务必让人知道她和顾廷烨过得好好的,乱嚼舌根的都收敛收敛。
席间,有宫女来传话,说皇后传召宁远侯夫人。从秋日里的珍珠案到如今已有小半年光景,年关将近,皇后依旧称病不理宫务。此次宫宴由刘贵妃一手操持,皇后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出来打个照面便回了正阳宫。墨兰抬头看看坐在上首春风得意的贵妃,猜想皇后娘娘是否要有所动?
墨兰离席,跟着传话宫女走。墨兰瞧着今日这个宫女面生得很,对这个人全无印象。也许是自己这段日子没进宫的缘故,但多少留了个心眼,走之前让云载去找石头说了一声。
等她跟着人路过御花园,看到太子的那一刻,心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是谁包藏祸心,要离间顾廷烨和太子,拿她作筏子。
想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墨兰匆匆向太子行礼:“殿下容禀,方才那宫俾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召我,故此臣妇才跟着她来到此处。”
赵策英听了墨兰的话,立即知晓这是有人借着他和墨兰从前的瓜葛来作戏,想必此时顾廷烨正被人往来这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墨兰行礼告退。
不料,从赵策英身旁经过时,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变故发生太快,露种慌忙伸手去扶,可她在墨兰身后几步,显然来不及。太子适时伸手,等露种过来扶墨兰的时候,赵策英已经收回了手。她抬起头,正准备向太子道谢,却不期然看到顾廷烨猩红的双眼和铁青了的脸。
顾廷烨紧紧咬住后槽牙,双手用力握拳,深深看了一眼墨兰,转身就走。墨兰看着顾廷烨决绝的背影,一瞬间慌了神。她把要去见皇后的事情抛之脑后,急忙去追顾廷烨。可她一个贵夫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去也有马车轿子代步,怎么追得上顾廷烨这个武夫?
更何况他如今正在气头上,不想见墨兰,更是健步如飞,根本不打算停下听她解释。墨兰追不上人,又不能让人看笑话,只好挂着一张僵硬的笑脸等到宴会结束。
好在顾廷烨还念着是在宫里,等她一起离开。二人坐上马车,墨兰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可是看着顾廷烨紧闭双眼,不想理她的样子,又犹豫不知从何说起。
马车缓缓在路上走着,墨兰酝酿好,理清思绪,准备开口:“官人…”顾廷烨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闭嘴,我现在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墨兰一时之间被顾廷烨的恶劣态度弄得错愕,这是厌恶她了?充满恶意嫌弃的话语出自顾廷烨之口,杀伤力竟然如此巨大。墨兰心里委屈,伤心的几欲落泪。
顾廷烨现在不想和墨兰待在一个马车里,狭小的空间几乎夺走他的呼吸,让他难受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因此不看不听,誓要屏弃墨兰的一切。
可是,盛墨兰身上的幽香还时不时的窜进鼻子里,简直无处不在。顾廷烨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乖戾,吓到墨兰。
看,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也舍不得伤害她。顾二,你何其可悲!
正在驾车的马夫看到侯爷掀开车帘,不等马停就跳下车,扬长而去。墨兰眼睁睁看着顾廷烨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甚至不愿意回头看自己一眼。
这样的画面和前世梁晗听信他人,和秋江那贱人滚作一团却指责她的场景何其相似。墨兰克制不住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等马车停在橙园大门口的时候,墨兰已经冷静了下来。无论今后她和顾廷烨会走到何种地步,眼下却不能任由这样的误会梗横在二人之间。
因此,她一下马车,并未到后院去,而是直接去了顾廷烨的书房。顾廷烨的书房明处有府中侍卫看守,暗里还有暗卫盯梢,家里除了顾廷烨,只有墨兰能进去。
她知道顾廷烨今日一定不会去后院找她,但一定会回家。他不会给墨兰难堪让人看墨兰笑话,所以他今夜一定会在书房将就。
墨兰也不让人点灯,并且吩咐云载露种她们都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顾廷烨平日休息的小床上。又派人去盛府给二哥哥传信,让他帮忙找找,长柏想必能猜到顾廷烨此时会去哪里。
这书房里的床不像墨兰的柔软舒适,床上只铺了一床薄薄的褥子。和墨兰那整整铺了三床软褥子还有一张厚实的羊毛毯子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有点儿寒酸。
墨兰在上面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股下冰凉。因此,把床上的被子也巴拉巴拉过来垫在下面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