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如顾21

还没等墨兰把澄园收拾好，明兰就要出嫁了。这年随着盛四姑娘出阁，盛家剩下的两个女儿也在之后的短短几个月内相继出嫁。

五妹夫妙手丹青，如兰和陈尚书家二公子陈诩成婚不久后就随他出门远游采风。如兰活泼明媚，陈诩温和沉稳，二人相得益彰。

六月二十这天，明兰出嫁。盛府并未大肆操办，但全府上下也装扮的很喜庆。顾廷烨陪墨兰归家，夫妻二人先去见了盛宏大娘子。之后夫妻二人分开，顾廷烨去寻长柏长枫，而墨兰则是去了明兰的潇湘院。

因为明兰成亲，盛宏令卫小娘重新搬回潇湘院，这是给明兰这个出嫁女的体面。况且卫小娘一直默默无闻也不生事，盛宏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墨兰到的早，明兰还未梳妆整齐，只穿了大红里衣坐在铜镜前任人上妆。看见墨兰进来，明兰慌忙想起身迎接：“四姐姐！”

墨兰走近将其按回凳子上，温和笑到：“六妹妹，你安心坐好，可别乱动。让梳妆娘子给你画个大花脸可如何是好？”

明兰听了四姐姐的玩笑话，心放回肚子里，老老实实坐着。这会儿，卫小娘正在外面院子忙着，墨兰也不用人招呼，只静静坐在明兰屋里看她梳妆换嫁衣。

等收拾好一切，墨兰才起身。此时，明兰正在对镜细看。墨兰走来，将手搭在明兰双肩上。姐妹二人的视线在镜中相汇，“六妹妹往日穿的素净，今日凤冠霞帔着身，加上这新娘妆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清极艳极，让我一个女子都瞧直了眼。”

“四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明兰羞地脸颊泛红。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最小的六妹妹都要出嫁了。平平仄仄缔良缘，相亲相敬乐绵绵。祝六妹妹觅得良人，得偿所愿。”今日，墨兰不计前嫌，前来祝贺她新婚之喜。墨兰的温言以对，更是让明兰无地自容。

墨兰随手从头上拔下一只朱钗，将其插在明兰银点翠双喜凤纹冠侧面。“虽说已经给六妹妹添过妆，但这只宝蓝点翠朱钗和六妹妹的凤冠很是相配，希望六妹妹不要嫌弃。”

“怎会？四姐姐一片心意，明兰感激还来不及。”明兰嘴上说的诚恳，通过铜镜和墨兰对视，眼中含笑。

“六妹妹喜欢就好，我先出去看大姐姐到了没有。”墨兰说着拍了拍明兰的手，满脸笑意地带着云载露种离开。

墨兰走后，明兰抬手轻轻触碰四姐姐插进发髻的朱钗。四姐姐也许好心，可这样的随手之举却让明兰感到屈辱难堪。

她自认活的清楚明白，看透这世间，得过且过无欲无求。都是盛家的女儿，爹爹虽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是该有的，大娘子和祖母也不会短了自己。

可今日，她头一次尝到这个世界尊卑权势给予的苦涩。

墨兰若是知道明兰的想法，一定嗤之以鼻。得过且过无欲无求？明兰，你向来是有所求的。只是将自己的欲望装进各种迫不得已、被逼无奈的袋子中，不肯承认罢了。

明兰成亲不久之后，文炎敬便被外放到了盛宏当年的兴起之地杨州。有当年盛宏的人脉在，能给文炎敬仕途上不少助力。

如兰明兰接连离京，让墨兰一时惆怅许多。转眼间，当年盛府吵吵闹闹的姐妹们都已各奔东西。

历时三月，墨兰终于将澄园上下打理好。期间，不乏刁奴瞧着墨兰脸嫩，对吩咐下来的差事推三阻四，偷奸耍滑。墨兰耐着性子一一化解，该赶走的赶走，该拉拢的拉拢，恩威并施之下将人治的服服帖帖。

前世，墨兰吃足了秋江这个背主贱婢给的苦头，今生，对待身边仆从异常谨慎。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云载露种，便是祖母给她陪嫁过来的丹橘也是给够体面，亲近却是谈不上的。丹橘也知道自己对于墨兰来说就是半路夫妻，一笔丰厚的嫁妆将她嫁了出去也毫无怨言。

前院的布置恢弘大气，古朴肃静很符合顾廷烨武将的身份。来到后院却别有洞天，雕梁画栋处处典雅，亭台楼阁间小桥流水不绝，山清水秀仿若是江南水乡。

七月初九，乔迁新居，墨兰筹备筵席请客吃饭。宴会上不仅食物美味可口，墨兰还请了城里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在座的有辈分的贵妇都点了戏码，其中秦太夫人和王若弗，一个是顾廷烨继母，一个是墨兰的嫡母。可以说是女眷中关系最亲密的亲戚，她们两人最先点了戏。

可是戏还未开场，就有人来闹事。露种急匆匆过来贴着墨兰耳语，在坐的夫人们探究的眼神看过来，却从她脸上瞧不出什么。

“娘子们见谅，后厨有事，她们拿不定主意。你们先开戏听着，我去去就回。今日，是墨兰招待不周了。”墨兰赔礼道。

“墨兰，那你快去吧，我们自便。”王若弗抢在小秦氏之前开口，不给她开口数落墨兰的机会。

“是，母亲。”

张桂芬感觉到墨兰离开的时候，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有所停留。她心里七上八下，有点坐立难安。不会是家里那位，跑出来丢人现眼了吧。想到这儿，她借口出恭溜了出来。

墨兰到前院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沈国舅和顾廷烨在拦人。眼看沈从兴对小邹氏的撒娇卖痴毫无招架之力，顾廷烨在一旁干着急却没办法。

她走路带风的过来，站在门廊下。众人看她面若寒霜，一时静寂下来，纷纷朝她看来。

小邹氏看墨兰这幅神情，不满道：“怎么，盛娘子不欢迎我？”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墨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墨兰满含怜悯的眼光看过来。

小邹氏内心冷笑，我有诰命，盛墨兰你有吗？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 她倒要看看盛墨兰能说出什么话来，小邹氏赌气的跟着墨兰走了。张桂芬站在暗处，分明看到沈从兴松了一口气。

墨兰带着小邹氏走到一颗树下，屏退左右，语重心长地问道：“你今日来这里，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小邹氏根本不细想：“我是皇后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哪里去不得？”

“想让张娘子难堪，想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对于墨兰的一针见血，小邹氏再说不出什么来狡辩，只恨恨地看着墨兰。

“邹小娘，你现在的尊贵，是因为你姐姐对皇后有救命恩情。和张大娘子相比，你本就处于弱势，沈国舅才会格外疼惜。“墨兰苦口婆心劝说。

又话锋一转，“然而，若你再这样一意孤行，嚣张跋扈下去，只会一点点儿消磨掉皇后的愧疚。如今你这般咄咄逼人，将张娘子逼得我见犹怜，沈国舅的疼惜便会转到张娘子身上去。邹小娘，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许多。”小邹氏当然能听出好赖话，墨兰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在救她。今日墨兰的一席话犹如提醒灌顶。沈家这样纵容自己，何尝不是在捧杀？

“于公，国舅爷的婚事牵扯着朝堂稳定；于私，我家官人和沈国舅交情甚深，我也是为他解忧。”谁会听盛墨兰这样鬼扯的大旗？但有些话确是拿不到台面上说。

“多谢。”想是将墨兰的话听进了心里，小邹氏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无精打采地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