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晗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渐渐迷失。喝了满肚子酒水,迷迷糊糊地出了广云台。还没坐上自家马车,就被巷子里冲出来的人捉走了。梁府的小厮马夫被这场面惊到,回过神来赶紧回去搬救兵。
这边,顾廷烨和长枫截了梁晗,也不说话,直接扒了衣服搜信。顾廷烨拿到信踹进自己怀里,二人又细细盘问。今晚在场几人,姓什名谁?又问梁晗可知这姑娘是谁?
梁晗被人劫持,酒倒是醒了几分,但这几人脸上都蒙着面,他双手还被人紧紧地绑在背后,毫无还手之力。好在,这几人也不打他,他一五一十地说了都有谁在场。又为了免受皮肉之苦,表现地更加配合,:“我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谁?但我估摸着是盛家的。”
“胡说,盛家姑娘冰清玉洁,聪慧可爱。怎容你这浪荡子污蔑!”长枫还未怎样,顾廷烨已经怒不可遏要动手揍梁晗。他要揍,长枫自然也不拦着。
“我没胡说,那信背面还有墨兰花纹。”他越解释,顾廷烨拳头砸地更用劲。他这一说不要紧,本来站在一旁观战的长枫也加入进来。
“都是我猜的,别打了。”两人也不想把梁晗打出个好歹,让永昌伯爵府大张旗鼓找人,再把这信的事儿捅漏出去。打了几下解解气,就扬长而去。
出了巷子,路上都没几个行人。顾廷烨觉得怀里这封信有千斤重,促使他想掏出来扔给长枫。
“长枫,今日不早了,你我就此别过。这东西给你,我先走了。”顾廷烨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走着走着掏出信塞进长枫手里就走。
盛长枫反应更快,一把抓住顾廷烨,抱住顾廷烨的胳膊不松。“顾二哥,你不能走啊!你不能扔我一个人承受啊。”这谁受的了?妹妹,我美丽可爱的妹妹真的瞎了眼看上梁六?
二人拉拉扯扯,最后还是顾廷烨陪着长枫去了一家酒楼。二人几乎可以称得上鬼鬼祟祟地打开信纸,映入眼帘真是墨兰的字迹。长枫直觉头晕目眩。
这可怎么办?妹妹真的喜欢那混蛋,可梁六和明兰…这都是什么事?
顾廷烨初看到墨兰的字迹,再看那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觉得无比碍眼。心里想着四妹妹虽然聪敏,但到底年幼,涉世未深识人不清,这未来的婚姻大事定要给她把把关。
细看之下,又瞧出端倪。一把从长枫手里夺过信纸,拿到灯盏下仔仔细细查看。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看错后,轻笑出声。长枫本来以为顾廷烨是要将这信烧了,结果这人拿到灯下左看看右看看。这会儿,还有心情笑,感情不是他亲妹妹。
长枫正准备说顾廷烨几句,就见这人亮晶晶的眼神看过来。“长枫,你来看。这信不是四妹妹写的。”
盛长枫听了这话,赶紧凑过去,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你看,这憧憧二字的间距,再看后面夜夜流光相皎洁这几字的间距。”长枫定眼去看,果然憧憧二字之间宽松许多,而夜夜流光相皎洁这几个字之间又紧凑一些。
他此时明白,这是有人拿了墨兰的字迹拓下来的。一个人写字,字字行行之间的间距大差不离,行云流水般顺畅。这封信乍看,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字字之间的间隔不像一口作气写下来的,而是人为的将一个个字拼凑起来。
知道并非墨兰所为,长枫也就没了顾虑。当夜回府,便去找了长柏,兄弟二人直接将信递交给盛宏和大娘子。此败坏盛府清誉,内宅不宁之事,理当有盛家家主和主母处理。
长枫跟家里的说辞是自己被庄学究表扬,一时情绪激昂,便出去放松,刚好遇见梁晗在胡扯八道。之后怎么半路截了梁晗,如何取得这封信,将顾廷烨撇的一干二净。
他早和顾二哥想好了万全说辞,毕竟是盛家丑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廷烨并不想掺和进来。
不然,顾廷烨整日来盛家学堂,还知道了盛家内宅阴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盛宏脸面何存?
大娘子这几年过得舒心,只要林噙霜不作妖,盛家能太平大半。可不料,这平日安安稳稳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差池,她却一点儿都没发觉。果然,顺心日子过久了,警觉性都降低不少。
这事儿,她必须漂漂亮亮地给办好。不能拉了她大娘子的威严,也得给老太太那边一个交代。王若弗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急的嘴角都起了一圈燎泡,终于靠着蛛丝马迹找到了罪魁祸首。
盛家这日大开祠堂,府里主子齐聚,连轻易不出寿安堂的老太太都出来坐镇。丫鬟婆子都远远打发出去,盛家六姑娘凄楚的跪在地上。
到底是亲娘,卫小娘弱弱开口:“主君,明儿这是犯了什么大错?”打破了三堂会审一般肃穆的气氛。
盛宏知道是明兰这丫头在背后搞鬼时,简直不敢相信,还一度怀疑是大娘子弄错了。这六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竟然有这样的胆量手段,这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大娘子调查到明兰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会咬人的狗不叫,她活到这把岁数,才知道这句话的厉害。
“哼,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盛宏怒不可遏,明兰敢这样算计自己的亲姐姐,将他这个父亲至于何地?骨肉相残,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家。
卫小娘看着高坐的老太太也是一脸怒容,大娘子神情肃穆却难掩惊惧。其他的公子姑娘们一脸茫然,只好寄希望于明兰。
“明儿,你做了什么错事,好好跟祖母爹爹和大娘子认错认罚。主君祖母仁厚,会原谅你的。”卫恕意也跪到明兰身边,温声细语劝说自己女儿。
“小娘,不会。我做的错事,爹爹不会原谅我的。”从小桃被大娘子带走的那刻,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爹爹,祖母,一切都是我指示威胁小桃做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一个下人,不敢不听我的话。”盛明兰主动承认,却为一个丫鬟开脱。此举,更是刺激盛宏。
他一时怒火攻心,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呵斥道:“一个丫鬟都值得你来维护,倒是可以狠的下心陷害你四姐姐,狼心狗肺的东西。”盛宏大步走到明兰面前,一脚踢到明兰胸口,将人踹到。
卫小娘吓了一跳,赶紧扶明兰起来。堂上众人也被盛宏的举动惊到,一家人都没见过盛宏如此怒不可遏的样子。
林小娘听了盛宏的话,一下就坐不住了。急忙走到盛宏身边一边拍着人后背给他顺气,一面焦急询问:“宏郎,你说清楚,六姑娘对我墨儿做了什么?”
老太太看林噙霜这幅姿态,索性闭了双眼,眼不见为净。反观当事人墨兰,却是一脸茫然:“爹爹,你不要吓唬我小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王大娘子一听这话,心里嘀咕这四丫头看着精明,实际是个傻的。
“我的傻闺女啊!”气的要命的盛宏听了这话,也要感慨一句。
却不想这声闺女落在明兰耳里,彻底激怒了她。头一次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反正看爹爹这架势,是要打死她的。
“呵呵,爹爹你眼里只有四姐姐,在你心里怕是只有四姐姐这一个女儿。我和五姐姐就只是盛府的五姑娘六姑娘。”盛明兰此时并没有挑拨离间的心思,她只想畅疏己言。
“你只看到了我做这件事,却不愿意多费那么一丁点儿功夫,去查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盛府六姑娘从未在人前这样疾言厉色,咄咄逼人。
老太太一直觉得明兰性情好,如今瞧她这般模样。倒是想听听是什么原因逼她来害自家姐妹。“你且说说,你有何苦衷?”
明兰看着祖母疲惫的脸色,刚才的气焰消散。祖母一向对她很好,虽然她没有养在老太太身边,但是有什么好东西,祖母给了墨兰往往也会给她一份。她却陷害四姐姐,不仅让祖母对自己失望,也让老人寒心。
所以,面对老太太,她心怀愧疚,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前因后果。“吴大娘子上门求娶,我心中惶惶害怕,让我姨母在外帮忙打听。”
婚姻嫁娶本就是大事,女儿家想打听打听夫郎再正常不过。盛宏和大娘子当然也派有人去打探,看那梁六是否有什么隐疾?结果这就是一纨绔,只是生在伯爵府,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将来,等明兰嫁过去好好规劝,令其上进更是一桩美谈。
“谁能知道,梁晗竟然已经和人暗结珠胎。那女子叫春柯,是梁家大房的远方表妹。梁晗不愿意落了春柯的孩子,吴大娘子拗不过自己儿子,这才找上我,想赶紧娶了妻子,给梁晗遮羞呐。”如此一来,这吴大娘子真是不安好心。何止是遮羞这麽简单,她分明是要明兰和那小妾打擂台。
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还未进门,就要有一个庶长子摆在前头。更何况,这里面恐怕还牵扯着梁府的夺袭之争。
如此看来,梁六也是个领不清的糊涂虫,指望不上。
“所以,便要推你四姐姐进这火坑,你好金蝉脱壳?”老太太这样的年纪,极少有事儿能让她动怒。
盛明兰听出了祖母的怒气,连称不敢。“不是的,祖母,我没有想真的害四姐姐。我拓印四姐姐的笔迹写了那封信,上面的记号我做的隐秘。外人不一定能知道就是四姐姐,梁晗都不一定能发现。我只是想等那封信被人知道后,我再将梁晗和那春柯的事情透漏给你和父亲。爹爹疼爱四姐姐,祖母您也不会让四姐姐屈就梁晗。”明兰越说声音越小,她这岂止实在算计四姐姐,还是在盛家的长辈当家人。
墨兰静静听着明兰的哭诉,眼中的惊恐伤心一一闪过,最后凝固成苦笑不得的表情。没想到,两世盛明兰都要来设计她和梁晗。虽然避过卫小娘的死亡,她仍然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来设计这件事。
“好好好。真是一个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的盛六姑娘。”盛宏听了半天,语带讽刺的挖苦道。
“你自认我和母亲不会屈就吗?那你可曾想过,若事情真如你所愿,这封信被世人所知。墨兰名节不保,她的下场要么嫁给梁晗息事宁人;要么以死明志来保全盛家其他女眷的清誉。”
盛明兰这一招,可谓是将墨兰如兰一起拉下水,甚至是已经出嫁的华兰也要遭受波及。大娘子想到华兰本就不好过的日子,心中对明兰生出恨意。
盛宏又痛心疾首道:“你不满可以跟长辈,跟我说。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品行不端,酿成如此大错,绝不轻饶。”
明兰看着盛宏大义凛然的样子,只觉可笑:“跟你说?”她似是觉得不可思议,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父亲会为我做主,拒了吴大娘子。您只怕心里还会觉得我不识好歹,人家伯爵府的嫡公子娶我一个庶女。要不是未婚先有了庶长子在前头,我会有这样的机会?”
盛宏一时说不出话来,扪心自问,他会为了明兰得罪伯爵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