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她蹲坐在石栏上眺望远方,姜梨放下剑坐在她身边“还看呢?该回来的时候就一定会回来的。”
师浅琪一言不发,她穿着水蓝色的衣裙发间步摇的珠子在阳光下发着瑰丽的光,半晌突然笑了笑“她去了那么久,肯定是受伤了。”
姜梨拍拍少女的肩膀,像是在对她说话,却又像自我安慰“她什么时候在别人手下吃过亏啊!”
少女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拉住姜梨的衣角“师姐!她回来了!”
远处,一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林子中,她笑呵呵的背着一把长剑,冲着她们招手“师姐!小景!”她衣角沾满灰尘,笑容如三月桃花般明艳。
她在师浅琪面前站定,手中拿着一把长剑,郑重其事的交给她“生辰礼。”她的笑温和带着歉意“不过好像略微晚了一些,抱歉。”
长剑入手微凉,芍药花绽放在剑身,花心金色的花蕊显得娇俏动人,剑刃锋利,削铁如泥。
这是她九死一生从秘境带出来唯一的秘宝,精心准备的生辰礼。
时光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师浅琪闭上眼睛还可以看见少女笑颜近在咫尺,“生辰礼!不过好像略微晚了一点。”
我低头看见她身边的宝剑,芍药花缠绕在剑鞘上,满地鲜花却比不过剑鞘上雕刻的这一朵,我知道,她肯定是这样想的。
她笑了笑,眼睛里还有水光,“我不修道了,连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自从魔窟崩塌的那一刻,身边人告诉她柳映寒已经死了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想修道了。
所有人都在惋惜,天才的自甘堕落,所有人都在说她感情用事。
可是在记忆深处,有一个小姑娘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郑重其事“你可以是自己喜欢的任何样子,小景,没有人可以定义你自己。”
山河之间的每一处,仿佛都留有她的气息,她一颦一笑都历历在目。
可现在,所有人都在重复的,一遍一遍的告诉她,柳映寒已经死了。那个鲜活的,爱笑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她自我封闭,开始逃避,告诉自己不可能,柳映寒于她而言是小太阳,她们从尸山血海中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来,柳映寒曾经笑着告诉她“如果可以,我希望流芳百世,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环游世界,用脚丈量河山,我想去北国在大雪里吃云吞,去青州垂钓,躲在世外桃源里,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作为修士,不可能一辈子都想着飞升,反正我不在乎飞升。”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从血海中抬头,看水色灵气荡开,震碎了一个峡谷。
看绿草疯狂滋生,如同少女生机勃勃的生命,看了那么久,都没有看见穿着藕色衣裙的小姑娘冲着她招手。
只看见同门站在她身边欲言又止“浅琪,我们该走了。”
她笑了,眼睛里面有隐隐水雾“再等等,她还没来。”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少女泣不成声,眼眶红彤彤的看着远处山川“她为什么还没来。”
身边白衣少女拍了拍她的肩膀,对身后的人说“我陪她。”
那一次,端木寒说了很多,她平日里都是沉默寡言的,只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会笑一笑,现在少女的眼眶也是红彤彤的,如同易碎的瓷器“你应该有心理准备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不是神仙。”哪怕再怎么厉害的天才少女,都有失手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并肩而坐,一直到很晚,直到今天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天空漆黑,亮起星星点点的繁星,亮晶晶的如同那个少女的杏仁眼。
端木寒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自言自语“早就应该想到。”在少女孤身一人闯入魔窟的时候,在他们月下饮酒的时候,在她红着眼眶看着她们加油打气的时候。
就应该发现,那个小姑娘此去本来就没有想到要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