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万寿宴,大都督孙靖闭宫屠城夺权,先帝崩,太子薨,大裕王朝几近覆灭。
太子嫡长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虽得云氅将军护佑逃出京城,却又被乱军冲散失踪,不知死活。而那日并未赴宴逃过一劫的梁王也被孙靖押做了人质。
当下狼烟四起,诸王均已罹难,仅剩梁王一支尚存。那就是从小被贬入镇西军中从军的十七郎李嶷。
裴献大将军与镇西府决议,遥尊梁王为帝,拜十七殿下为太子,以诏天下兵马勤王。
当然,这靠捡漏就能得来的太子之位李嶷并未接受,而是接受了被牢兰关的诸将奉作平叛元帅,率镇西军自牢兰关南下,向西长京一路平叛,意欲营救梁王,迎回太孙,光复大裕王朝。
与此同时,平凉大将军崔倚也有了动作。先帝在位时便被他诸多猜忌,如今孙靖谋权篡位,又怎会放过先帝手下的能臣武将,为了崔氏一脉不被叛贼迫害,崔琳受父亲崔倚之命,率崔家军西出营州,剑指西长京,欲杀孙靖夺天下。
崔大公子年方二十又一,一路过关斩将连占紧要关内要塞,崔家兵马被世人称之为“定胜军”。
天下一时分成三股势力。孙靖的叛军,李嶷为首的镇西军以及我们崔氏的定胜军。
……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大军于一处旷野驻扎休整。
主营帐内,一抹倩影伏于案几旁,正托着腮盯着案上的棋局。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女娘身着青衣素裙,肤色昼如白雪,肌骨莹润。头顶上的灵蛇髻弯曲俏丽,宛若游蛇,发间还裹着一根竹节银簪,腰间则系着一串精致的小铃铛,一颦一笑,声若莺啼,银铃清脆。
对桌的男人虽身着甲胄,却是满身的清雅矜贵,眸底透着深邃而又沉稳,容颜俊美,朗若星辰。此刻眉宇间正隐匿着淡淡的笑意,宠溺地盯着对面。
——报——
兵士脚步匆匆从帐外而入,单膝跪地,奉上一个圆筒状竹制容器:“崔公子,何校尉托人快马送来的信。”
“阿萤姐姐来消息了!”
崔公子抬手刮了刮女娘的鼻尖接过那个竹筒。
听闻替孙靖押送粮草的粮商皮四郎对一名唤作“阿越”的乐姬念念不忘,近日屡次出现在风月场所‘知露堂’中,阿姐便于五日前带着亲卫亲自去劫那几车粮草。
那兵士已经被崔公子遣退,他正从竹筒中抽开一封信函来。
男人翻着信,眉间微微拧起。
“阿兄,可是不妙?”
“镇西军也在打那些粮草的主意。”崔公子眸色略有些阴沉将信函磕在案上。
我将那封信拾起看了一眼,大致是阿姐遇到了一个人,与我军同样盯上了皮四郎,欲抢那几车粮草。
崔公子见小女娘低低笑了一声:“阿颜何故发笑?”
“姐姐素来沉稳,如今这信上的笔锋都分叉了,想来是写信之时,越想越气。看来,阿姐这回是棋逢对手啊。”
崔公子道:“校尉与那人动过手,对方虽然使刀,用的却是剑法。此人剑意大开大合,据我所知,裴将军裴献的剑法如惊雨风雷之势,与校尉所描述的很像。天家李氏昏聩庸碌,此人怕是裴献的嫡亲子弟。”
男人蹙紧了眉:“裴献乃父亲同袍,不好对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自古以来对行军打仗至关重要。阿兄,无论对方是谁,我们绝不可退让。”
“前些日子不是说镇西军一日行军只吃两顿,看来他们是不得不打皮四郎的主意。只要拿不到粮草,裴献再勇武,镇西军也是寸步难行。”
“阿颜可是有法子?”崔公子问道。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既然他镇西军不好对付,我们便避其锋芒。”眼前的小女娘勾起了那湾水眸,露出一丝狡黠:“皮四郎之所以流连于知露堂,是因为他倾慕于那位乐姬,是以,只有那名乐姬能轻而易举的接近皮四郎。”
我捻起一枚白子铺在棋盘上一点:“此为身前卒。”
如此一来,这棋局上的白子顿时尚有自投罗网之态,随后我又捻起一枚黑子放在了白子的上方,若按寻常奕棋之人定会收走那些被围住的白子。可当他们发现收走白子后,棋盘上的黑子顿时岌岌可危,先前的那枚白子是故意引诱黑子入局。
“是以,那名乐姬如同那枚白子。只要利用得当,这棋局便能起死回生。”
“姐姐这信上说,她与镇西军的人同时跟着皮四郎追至乐姬的房中,情急之下有人进来,双双被迫躲在了水池里,事后因为起冲突两人动了手又双双被发现,那乐姬因误会二人在水下幽会,当下大怒将二人赶了出去,同时命下人换掉了水池中的水。可见这乐姬虽置身欢场却也洁身自好。她委身于知露堂或许非自身所愿,若我们替她赎回身契……”
崔公子提起唇角:“阿颜的意思是,借那乐姬之手,成我们的大事。”
作者为柳承锋举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