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在胡说什么!”薛姝面色泛红,疾言厉色。
仰止斋内所有的声音倏地收住,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
薛姝怒气不减,“我母亲虽是继室,却也由父亲明媒正娶进门,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皇宫禁内,你们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点不清不楚的事便什么都敢议论, 怕是嫌一颗脑袋在脖子上好端端地长了太久, 活腻味了吧?”
周宝樱腾的一下站起来:“薛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一直追问大家的,这才……”
薛姝冷冷瞥了她一眼:“好了,须知你们今日之所言,若被有心人听见, 一个也落不着好果子吃,明日还要上课,都散了吧。”
伴读们诚惶诚恐,听她说完这句,便也作鸟兽散。
姜雪宁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讨论中,但心绪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复杂。
无论是皇太后还是薛姝,今日在众人面前的可谓是太失态了。
尤其是皇太后,那可怖的神情哪里能看出对三百忠义孩童的怜惜,倒像是在害怕。
薛姝也是,前世因为薛家当道,她又四面树敌,很少有机会能知道那么多的内幕。
如今想来,那燕,薛两家的矛盾她也总算是看透彻了。
若是她有一个定非小世子这般大的孩子,她会送他出去顶替太子,忠臣子义吗?
浑浑噩噩中,她陷入了梦乡。
梦里有个孩童突然缠上了她。
他的脸虽然看不清,声音却十分好听,而且还弹的一手的好琴。
只是他一个劲儿的央求:“姐姐带我离开吧,我很听话,我还会弹琴给你听,只要姐姐带我逃出这梦魇,我一辈子都听姐姐的。”
梦境越来越荒诞,姜雪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掉了梦中的小世子,醒来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抬眼便看到案几上放着的古琴,那是燕临带她去买的。
明日便有琴课,她本就不善琴艺,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她点了烛火起床喝水,不知哪里来的夜风,鼓动着灯芯跳跃,她惊的一下子跌坐在床边。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在谢危的书房看到的那几百盏烛火。
这一想便更加睡不着了。
那烛火的数量似乎就在三百左右。
这和三百义童有关联吗?
第二日讲学,由谢危教授琴艺。
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姜雪宁头疼欲裂,弹琴更让有心无力,不着门道。
一个不留神,她便把三千两金的古琴的琴弦给弹断了。
那断弦震动空气的声音比她弹的还要清脆响亮。
一道阴影落在了她身前:“姜雪宁!你是没学过琴吗?”
姜雪宁脑袋嗡的一声,额头里突突突的跳。
她揉了揉脑袋,委屈道:“不是先生说权当我们没学过嘛,我本来就不会。”
“哼,只可惜了这把好琴,竟毁在你的手里。”谢危惋惜道。
姜雪宁更是一肚子怨气:“既然如此,这门琴课我还是不学了好,免得污了大家的耳朵。”
“不用,”谢危没有被她激怒,反而云淡风轻的丢下一句,“课后来我书房,我从头开始教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