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多次试探警告她,一部分是因为燕临,却也是为了当年进京之事。
他有离魂症,一遇到雪天就会变得嗜血失控。
彼此的许多大逆不道之言也与皇帝有关。
回想这三年来的平安无虞,很难不说是因为自己跋扈飞扬的行为不像是个聪明的,让
他多少放松了警惕,只是远远的观察着她。
而她方才考试中的表现……
姜雪宁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谢危是什么人,他能看不出她的小把戏,而这样的小聪明会害死她的。
偌大的皇宫,他想要弄死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了。
讲堂内,只剩下谢危一人。
姜雪宁径直而入,深吸一口气,行礼道:“谢先生明知我不愿如宫,为何将我留下?”
谢危停下手中笔,微微抬额,嘴边缀上一丝淡笑,转瞬即逝。
“宁二姑娘不装了?”
姜雪宁不是任人宰割的姑娘,谢危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得出此结论。
她很聪明。
姜雪宁咬了咬牙,猛然跪了下来,一双白玉般的手举过了头顶:“先生!请不要杀我!”
秋末的风夹带着淡淡的凉意,吹得案几上的纸张哗啦啦的响。
“你为何会如此想?”谢危波澜不惊的问道。
“雪宁自知学识浅薄,答卷也不过是一团乱写,却能得你以上佳之品留在宫中。我思前想后,唯有一解,您是在怀疑我未曾忘却当年上京一事,怕我泄露出去。雪宁平安的度过了这三年,先生未对雪宁出手,而此时却将我留在身边仔细监视,若非动了杀心,雪宁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理由让先生留我在此。”
前世作为皇后,她见过了这宫里太多的腌攒事,最不缺的就是让人求死不能的手段。
彼时是她自己想进宫,却不知悄然进入了他的布局中。
谢危来到她身边,将她扶起:“谢某不想让当年之事被人所知不假,不过仅凭姑娘还不足为惧。不过谢某倒有一事想问问宁二姑娘,你与燕玲到底是何关系?京中盛传你与燕临二人情深义笃,皆言燕世子冠礼之后,便要迎娶姑娘的。”
姜雪宁皱了皱眉:“燕临是我的挚友,情深不假,但我们之间不过并非男女之情。”
谢危挑了挑眉,看不出对此答案满意与否。
他又指点出她答卷中的几个典故出处:“宁二姑娘就果然与常人不同啊,这些东西可不是寻常闺中姑娘会读的书,这些年也并未听说你潜心向学,那为何现在却又如此累藏?要不是谢某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只怕要以为宁二姑娘是重活一世之人了。”
姜雪宁后背一僵,声音都在发颤:“那是因为雪宁不想死!雪宁只是一介闺阁,在朝中既无势力,更无野心,我从头到都没有背后告发加害先生之意,还请先生放我回去。”
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他的小臂。
他顿时身形一震,手臂的肌肉也紧张起来。
“真正的威胁是我不敢信你,却想要信你。”他轻轻的拂下她的手,“谢某不是不积恩的人,不想对救命恩人动手,这半年内只要你乖乖听话……”
“先生是说,只需半年,我便可出宫,先生不必再对我有所介怀?”
虽然她明知他忌惮了她一辈子,到死都没信她。
“这便要看你的表现了。”谢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手臂被握住的地方似有青筋跳动,“还有一事,这入宫伴读的名单虽是有礼部和选,但最终还是得交到谢某手上才能发出去。你的名字在谢某这儿早就已经勾过一遍了,为的就是让你入宫。”
姜雪宁又是一阵后怕。
原来他从一开始便想将自己束缚在这皇宫。
他不信自己,她自然更不相信他了。
但最重要的是,她绝不能窝窝囊囊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