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长梦缠身,一段冗长荒诞的虚空中,姜雪宁被折磨的痛贯心膂。
模糊混沌中,唯记得那柄匕首,和刃锋过颈时的感觉,清晰至极。
真疼。
梦里好像有什么压着她胸口,让她难以呼吸,她郁结的咳嗽了一声,艰难睁开了双眼。
一张隽秀儒雅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是已经驾崩的皇帝,沈玠。
她简直头皮一炸,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脸又看到软榻另一头枕着剑酣睡的玄袍少年,燕临。
堪与薛氏一族比肩的勇毅侯府里,他早早由圣上钦点下来的世子,很得宫中喜爱。
他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满心欢喜想娶她的人,可她终究负了他。
曾经那个活泼单纯的少年郎,在燕家被灭的时候,更是把她当成了仇人。
想到当初燕临返朝后,将她软禁,总是悄无声息踏入她宫中,罔顾纲常,连日的纠缠,……
而她无力,无能,无权去反抗。
痛苦羞愧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她一下把沈玠的手甩开,翻身从榻上站了起来。
沈玠迷迷糊糊抬了抬眼皮,伸手去拉她:“唔,姜兄我们继续睡——”
身体被辗转折磨的触感瞬时激起了一片寒栗。
她想也没想,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放肆!”
是人,是鬼,都不许再欺负她了。
沈玠猝不及防,被扇倒在榻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姜雪宁望着疼的发麻的手掌,也是愕然至极。
她才反应过来,眼前沈玠,竟是活人一个,而且容貌青涩,身体康健,完全不是卧病在床时的皇帝的模样。
倒像是临孜王时是他。
瞥见了沈玠那凌乱的衣袍和脸颊上清晰的五道手指印,以及姜雪宁那惊魂未定的脸。
燕临腾的跳起来,瞬间跨步挡在姜雪宁身前,拔剑出鞘,剑尖压在了沈玠的脖颈上:“你对她做了什么?!”
沈玠捂着脸退后几步,声音的带了几分委屈:“本王能做什么啊,我们都是男的。”
燕临眉头紧蹙,似有存疑。
本王……
姜雪宁忽然愣住了。
她猜测的不错,沈玠此时果然还是临孜王。
再瞧那燕临,也是少年锐气,恣意风发。
而自己则是身着男装,此处不是她的宁安宫,倒像是一座酒肆……
她惊问:“燕临,今年是何年?”
“今年是万贞二十年,怎么了,宁宁?”燕临不解的问道。
姜雪宁诧然。
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头脑。
她竟然回到了自己十八岁的光景。
十四岁被从庄子接回京,她便开始女扮男装,假称是京中姜侍郎府上的远房表少爷,跟着燕临在京中疯玩。
那是她一生为数不多最无拘无束,快乐洒脱的时光。
沈玠不知她是女儿身,刚才那巴掌属实是冤枉他了。
前世她算计他,而后他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后位,包括所有尊荣。
然她亦自戕,陪葬与他。
重回人世,不可与他再有交集了。
“燕临,我还有一事,先走一步,沈兄,刚才是我冒犯了,改日必摆酒向您赔罪!”
她匆匆行礼赔罪,离开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