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那院中独一盛开的木芙蓉也落了不少,树下满是枯败的花草。那芙蓉树几乎光秃了,天愈发的寒凉起来。
终于至了冬日。
姜迟晚今日比张遮早一些到了店铺中,入店时仿若浑身皆带着寒气一般,在这生了火的屋中渐渐散去。
店家人很好,就在他们常修复器物位置旁生了炉子,她坐在那炉边暖着手。
不觉又想起大雨那日。
她与张遮并行,仿若总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一般,雨势很大,地面积水愈发的深了。
张遮眉头紧蹙,将那伞递给了她,在她身前缓缓蹲下,声音如同风过竹林般好听。
张遮姜姑娘,前面积水太深,为免湿了鞋袜,张遮背你过去。
他的耳尖已微微发红。
可面上仍装着无事一般,依旧平淡,甚至几分冷硬,只是就连那骨节分明的指都细微发颤。
他清瘦的背便在眼前,姜迟晚却犹豫了片刻。如今行人甚少,就算他将自己背过去,也不会有人看到。
便当是她几分私心作祟,如今不想死守那礼数。
姜迟晚多谢大人。
她纤细的胳膊揽上张遮的脖子。
虽是趴在他的背上却不敢多么用力,手臂仍余几分松弛。只张遮起身时,她才慌了几分,紧紧搂住。
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微微抬头便瞧见他乌黑的发。肌肤相触之处,温度仿若高了几分,甚至在心中几分烫人。
心跳便又快了几分。
张遮是她此生头一次的动心。
如今才觉出书中说的,不见时想见,见到时却又几分羞怯是何感受。
姜迟晚张大人,我……我可不可以问您一句?
或许正如二姐姐所言,需要争取。
她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至少,能不能努力些叫张遮也喜欢自己。
张遮姜姑娘若有想问的便问。
他的声音沉静。
纵然背着她行了些许路程,呼吸仍是平稳的,未有半分的喘息。
姜迟晚张大人,我想问——
可那勇气仿若瞬间消失了一般。
只余心跳的快来越快。
她打起了退堂鼓。
姜迟晚没什么。
姜迟晚低下头去。
声音小的很,好在她距张遮实在得近,他听的一清二楚。
本稳步前行的他却忽的停下来,侧目看她,只是那一瞬,她正好低着头,唇险些碰到他的脸颊。
姜迟晚移开的很快,张遮并未察觉。
张遮姜姑娘可直说。
他竟未觉出半分的不对劲。
只平平淡淡地说道。
姜迟晚张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她视死如归一般。
只说完,脸颊便红了个透。
张遮脚步微顿,震惊片刻,却不语,眸色沉了几分,仿若再不会说话了一般,只沉默地往前行着。
姜迟晚敛下眼睑,死死咬着唇。
这般久了,他竟一字未言。
或许第一日他们相见时,她想的便是对的,张遮应当厌恶她至了极点,如今连话都不愿再说了。
姜迟晚张大人放我下来吧。
她的声音已有几分颤抖。
眼中已是氤氲一片,只怕会被张遮察觉,强压着心中几欲翻涌的情绪说道。
张遮还有许多积水,姜姑娘。
他的手未放松半分。
只是片刻,那双素来如古井般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几分涟漪,因着他察觉到颈处几分湿润。
竟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