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中,鲜少再有琴声传来。
那把琴放在姜雪宁房中,不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甚至有些落了灰,她都未曾再触碰一下。
其实要想帮张遮脱此困境,也不过她动动嘴叫临孜王和燕临费些口舌之事,可她偏想要那琴。
她想知,姜迟晚日日装着一副心善的样子,能装到几何,能不能为了张遮舍弃她那视若珍宝的琴。
可她竟真的给了自己。
有时她瞧那琴几眼,偶尔想起姜迟晚弹那琴时的样子,几分恬静,却又仿若有万束光落在她身上。
龙套二姑娘,张遮大人求见。
龙套说是想要谢您。
婢女几分迟疑。
她是跟姜雪宁最近的人,也对三姑娘同张遮之事略有耳闻,可今日张遮道谢竟是向二姑娘的。
从前院至此,她仍几分不解。
姜雪宁谢我?
姜雪宁抚着手中晶莹剔透的一串玉珠子。这玉材质上好,无半分杂质,且成色近乎一模一样。
这般的串子京城中那些高门大户也少有,是临孜王送她的。
不知是对这玉珠子不满意还是怎的,她竟嗤笑一声,红唇勾了勾,将那玉珠子毫不留恋地扔在桌子上。
姜雪宁叫人带他去见三妹妹。
姜雪宁那才是他该谢的人。
她倒想知道这张遮多久便会对姜迟晚动心。
是她故意叫临孜王和燕临放出消息,告诉张遮,她有意帮他。姜迟晚胆怯,不敢与张遮相见,她可以为他们牵一牵线。
日后,多一个人可以为自己所用,也可以叫她这妹妹记她几分好,她并无亏损。
院中的木芙蓉仍开的正盛,粉嫩的花落下,几分香气涌入人的鼻腔之中,有些落在姜迟晚的衣袖上。
她小心翼翼将那花拿下来,轻轻放入泥土之上。
绮云三姑娘,要不就再买一把琴吧。
绮云其实咱们只要少施舍些流民,琴还是买得起的。
有些花瓣落在姜迟晚头上。
绮云学着姜迟晚的样子踮脚将花拿下来放到泥土上。
她从前见这些落花,都是随意扫落下来,任它风干,任它流失,遇到三姑娘后才学着将它放入泥土之上。
三姑娘说这样花瓣可入泥土之中,为这树增添几分生机,来年之时,再活一次。
姜迟晚不必了。
姜迟晚其实我也并非那般爱弹琴。
说这话时,她不觉顿了顿。
心中竟几分苦涩。
琴对她来说是重要的,瞧见那琴,便时时觉得与父母相处之日历历在目。
可若可以救别人,她也愿意的。
只是没了那把琴,她也不愿找旁的来代替了,那琴本就是她的心结,换不得。
又有风吹过,吹落一地落花,她方才起身,恰好与张遮那双平静如湖泊的眸子对上,一时慌张,姜迟晚后退几步。
姜迟晚张大人。
恭敬行礼后,她便有几分想逃。
可在张遮那平静双眸之下,她偏生又不知找些什么借口。
张遮姜三姑娘?
张遮几分狐疑。
他本是来找姜二姑娘道谢,可怎的,这婢女竟引他开见了姜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