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
大抵是那一日的风微冷,叫他受了寒气。又过忧思过甚,竟自那日回家后便倒在床上,发起热来,几日不退。
母亲急着为他去请大夫,把完脉,瞧完,竟是一句心病难医。
好一句心病难医。
朝中律法仍未修缮完整,他强撑着自己自床榻之上爬起来,偏生方才走了不过两步,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他很确信自己在做梦。
为自己做一场圆满的梦,这梦里,没有那一场造反,谢危与燕临未曾入京,他的母亲也未离世。
这场面并不算热闹。
远不如谢危迎娶姜迟晚那日的排场,亦不如他们的盛大。
只有他们的三两亲友,有他的母亲,有姜迟晚的父母,虽不热闹,却也不拘于礼数,不需应付宾客,也可叫迟晚没那般的累。
他瞧着着红衣的姜迟晚不施粉黛的样子,依旧那般美,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如同透过他的眼睛,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一般。
果真是他的梦。
可他不愿醒来。
夜里燃着蜡烛,烛光映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从来都是知礼的,除那次她将离世之时,从未做过逾矩之事,他将姜迟晚的手握在掌心。
他的手颤抖着,连同心也一起。
他好想用力握紧了她,偏生又怕弄疼了她,压抑着自己,指尖甚至泛白。
张遮迟晚,许久未见了。
张遮眼中竟泛起点点泪光,他的眼尾微红,薄唇紧抿着,克制而隐忍。
可那思念仿若要喷薄欲出一般。
太久不见了。
那一个上一世的姜迟晚,那一个同他一起在院中种花的姜迟晚,那一个陪他走过很长路的姜迟晚。
姜迟晚可前日分明见过。
梦中的姜迟晚几分不解。
那双清澈眼眸中尽是疑惑,微微抬着头,乌黑发丝垂在身后,她的红唇近在咫尺。
可张遮此刻却只想问她一句。
张遮你心中可有我?
这句话此时反倒有些傻了。
可他还想问一问,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或许为这一世的自己不平,想尽数在这虚无的梦中找回来。
姜迟晚自然有的。
张遮从未这般直白问过她。
她也第一次如此坦白自己的心意,方才将话说出口,脸便微红了,如同上好的粉玉一般。
可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她手背。
她惊愕地抬起头,却见张遮眸中尽是情愫,仿若那些浓烈的爱意虽未淡去却如今变得深沉几分。
甚至是温柔的、悲凉的,又似故人重逢,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姜迟晚你怎么了?
姜迟晚慌忙用帕子去擦他的泪。
只方才拿出帕子,却已经被他握住了手腕,他握得并不紧,可她却又挣脱不开。
秀气的眉头微蹙,虽不解却没有半分的不满。同现实中的姜迟晚是一样的。
张遮迟晚。
张遮对不起。
他竟哽咽起来。
姜迟晚却不知他这句对不起从何而来,竟是愈发的疑惑,只瞧着他,却听他说。
张遮上一世说的话,是我食言了。
他说过不会放开她的手。
可他还是那般轻易松开了,或许他们二人都未曾守住那个誓言,可他仍觉得是自己的错。
若不是他,没有早些想起来。
若不是他,太过胆小。
——
张遮的眼神写不出想要的感觉。
靠。